《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电影剧本
文/〔美国〕伊莉莎·希特曼
译/曹软
1.内景,高中礼堂,夜
一群兴奋的青少年等候在一个昏暗无人的高中礼堂演出舞台的两侧。他们穿着自制的1950年代的服装。女孩子们戴着雪纺绸丝巾,穿着蓬蓬裙,踩着鞍形鞋。男孩子们穿着棒球服。
灯光亮起来,他们走到舞台中间。观众们欢呼。这时,一架钢琴开始弹奏起欢快的乐曲,学生们跳起了短袜舞。他们男女一组,女孩们的舞姿明显比男孩们更协调和到位。
镜头切至——
一位猫王的模仿者,14岁,他站在话筒前,柔声低唱一首猫王年轻时的歌曲。他的胯部轻扭着。
猫王模仿者:给我一个节拍/我要舞动起来/给我一个节拍/我要尽情摇摆/给我一个节拍/我要舞得精彩/我想听到那摇滚的节拍。
镜头切至——
三个穿着组套羊毛衫的十几岁男孩正用杜沃普调调唱着这首关于真爱和心碎的非常伤痛的歌曲。
年轻男孩们:因为我己别无他法,也无话可说/尽管我一直希望,某天你能属于我。
镜头切至一一
奥特姆,17岁,挎着一把吉他走到舞台上。她调整了话筒。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使她看起来像好几周没睡觉。她穿着牛仔裤和粉色锻面夹克,像个1950年代的造反者或者加油工。
奥特姆:他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他逼我说不想说的话/即使我想挣脱枷锁/却无法停止说爱他/我无法停止为他付出/他有那个力量/用爱支配我的力量。
奥特姆朝观众看去。在好几排后面,她看到了为她感到骄傲但力量单薄的妈妈(34岁)。她妈妈和自己那游手好闲的男朋友以及两个小孩坐在一起。
奥特姆把眼光从妈妈那儿收回,看着整个观众席。
奥特姆(继续):他让我留当我想要走/他让我走当我想要留/即使我想要打破魔咒/却无法停止说爱他。
她一边唱着一边又在观众里巡视起来。一群男孩看着她并窃窃私语。一个粗暴的学生把手拢在嘴边,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沉,然后大喊——
粗暴的学生:荡——妇——!
他们大笑,但是这并不好笑。奥特姆僵了片刻,但是她随即缓过神来,继续唱歌。
奥特姆:我无法停止为他付出/他有那个力量/用爱支配我的力量。
她一直留在最后一个音上,她的声音颤抖着穿透了整个礼堂。
黑出
片名字幕(竖排):
从不 很少 有时 总是
2.内景,高中门厅,夜
学生们自门厅向各自的父母一涌而去。表演所带来的兴奋感还未消减。
奥特姆等在一边,她妈妈跑过来捧起她的脸,亲了她的脸颊。奥特姆的反应很僵硬。
妈妈:你唱得太好听了。
奥特姆:谢谢。
妈妈:是真的……是谁教你唱的?
奥特姆:妈妈,别说了。
妈妈:但是你听起来很难过,你真的把我唱哭了。
奥特姆:对不起。
妈妈:你这么难过是为什么?
奥特姆挣脱开来。她表妹斯凯拉(16岁)碰了碰她。她是一个积极阳光的女孩,但她察觉到奥特姆不对劲。斯凯拉递给奥特姆一束花。
斯凯拉:不用说,你是最棒的。
妈妈:你说是不是,我说她不听。我们去庆祝庆祝。
奥特姆:我并没有获奖。
妈妈:谁在乎呢。
奥特姆:不,我真的很累。
妈妈:你朋友不是都去了吗?
奥特姆:我只想上床睡觉。
妈妈:怎么了?
奥特姆:我不太舒服。
斯凯拉:来吧,一起去吧,好吗……
奥特姆看起来非常为难。
3.内景,当地餐馆,夜
奥特姆身上仍穿着冬装外套,坐在她妈妈、她妈妈那个无业青年男友泰德(27岁)和斯凯拉的对面。两个成年人都很瘦弱,泰德占着主导地位。
奥特姆有两个妹妹海登和西拉(10岁和6岁),她们坐在她旁边,披着散乱而黏腻的长发,正用薯条蘸起番茄酱然后舔掉。
餐馆里非常吵嚷,里面全是来庆祝的高中生。所有人都在大口享用肥腻的鸡翅、披萨和炸薯条,除了奥特姆。
妈妈:跟她说说她有多优秀。
泰德:她知道。
妈妈:但她没听你说过。
泰德:她知道自己很棒。
妈妈:告诉她。
泰德看着她,喝下一口啤酒。
泰德:面对一个总是没好气的人,很难夸得出口。
奥特姆:我没有。
妈妈:这只是暂时的。
泰德:继续自欺欺人。
妈妈:就夸夸她吧。
沉默。
泰德:你妈妈想让我跟你说你很优秀。
奥特姆:闭嘴。
他撇嘴一笑,接着喝他的啤酒。
泰德:是不是。
奥特姆打量了一番餐馆里面,坐在附近桌的一伙男孩看着她说着悄悄话。她看见了在表演时冲她喊“荡妇”的那个粗暴学生,她把视线挪开。
妈妈:你为什么不吃?
奥特姆:……我说了我不太舒服。
奥特姆看着一桌子油腻的鸡翅和被吐出来的骨头,感到非常恶心。
泰德喝完了一瓶啤酒,又开了一瓶。奥特姆看见另一桌的男孩仍看着她说笑。粗暴男孩还做出下流的手势。
奥特姆站了起来,她向那一桌走去。她把一杯冰水泼到那个男孩脸上。他们笑得更大声了。奥特姆冲了出去。
4.外景,当地餐馆,夜
奥特姆出了餐馆。她快速穿过空旷寂静的街道。她低着头。
市中心这一片区域阴暗无光,好像是遭到了废弃,奄奄一息。
5.外景,煤矿区,宾夕法尼亚州,夜
奥特姆沿着一条陡峭而安静的住宅区街道独自向家走去。
6.内景,奥特姆的家
奥特姆走进她黑黢黢的家中,跟她的狗打了招呼。
7.内景,奥特姆的卧室,夜
奥特姆脱下了她的表演服。腰身的部分太紧,勒进了她的皮肤。她换上了更加舒服的衣服。
8.内景,奥特姆的卧室,稍后
奥特姆躺在床上,焦躁地等待天亮。她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9.内景,奥特姆的卧室,日
奥特姆清醒地躺在床上。她拉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一小缕阳光照到她脸上。
10.内景,奥特姆的家,清晨
海登和西拉坐在餐桌前吃牛奶泡麦片,没有勺子,她们将手指蘸进牛奶,把麦片捻出来。她们看着桌上一个平板电脑上播放的动画片。
她妈妈正在拿一个超大袋的狗粮喂狗。她把狗粮倒得满出了狗盆,洒得到处都是。
泰德打开炉灶上面快散架的风扇,抽起一支烟。他朝着扇叶吐气。他穿着四角短裤,裤门襟敞得有点开。烟气在空中飘着。
奥特姆穿上外套,站在一定距离外看了看他们。
妈妈:喝点麦片粥再走。
奥特姆:我不饿。
妈妈:你好点了吗?
奥特姆:没有。
妈妈:你昨晚休息好了吗?
奥特姆:没。
妈妈:要不要我给帕特医生打个电话?
奥特姆:不用。
泰德:是她脑子的事,她只不过需要检查一下脑子。
奥特姆挥开面前的烟,走了出去。
11.外景,煤矿区,宾夕法尼亚州,早晨
奥特姆走在住宅区那条陡峭而破旧的山路上,这次是下坡的方向。这是一个冷清的冬季早晨,她看起来比前一天晚上还要疲倦。
12.外景,女性护理中心,日
奥特姆朝一个非常普通的建筑物走去。她朝里看了看,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印刷体的“免费检测”几个字。
13.内景,女性护理中心,日
奥特姆走了进去,一个铃声响起。接待员是一个老妇人,她坐在柜台后面,没在做任何事情。她是一个典型的小镇居民,表现出空洞的友好。
接待员1:早上好。
奥特姆:早上好。
接待员1:需要为你做什么?
奥特姆:我想龍能不能做一个检测。
接待员1:找我们就对了,我们这儿就是提供检测。
奥特姆:谢谢。
接待员1:没问题。要不你来签个字,把你的外套挂起来,好好坐下。
接待员拿起电话来。
接待员1(继续):嗨,这里有个女孩想要做检测。
14.内景,女性护理中心,等候区
奥特姆静坐等待。她打量着房间,这里有一些小小的宗教标识,有婴幼儿的玩具,还有捐赠的包裹。她咬着自己的发梢。
终于,门开了,这个中心的负责人,也是一个老妇人(接待员2,贝丝,75岁)走了进来,她因为矮小和驼背显得身体蜷缩。她穿着实验室工作服,戴着名签。
她戴上了她的阅读镜。接待员把签到表递给她。
贝丝:奥特姆?你准备好了吗?
奥特姆放开嘴里的头发,站了起来。
15.内景,女性护理中心,门厅
她们一起朝门厅走去。贝丝读着剪贴板上的字。
贝丝:又是一个冷天儿,不是吗?
奥特姆:是啊。
贝丝:我们今早开了暖气,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冷兮兮的。哦对了,我叫贝丝。你是奥特姆?
奥特姆:你好。
16.内景,女性护理中心,办公室
贝丝和奥特姆走进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装得满满的柜子和一台沙发是这里仅有的舒适而简单的家具。
贝丝:进来吧,请随意一点。
奥特姆:谢谢。
贝丝:我们坐在这儿聊一会儿。
奥特姆坐了下来。贝丝一边提问,一边记笔记。
贝丝(继续):你能跟我说说你来这儿是因为有什么症状吗?
奥特姆:我就是不太舒服。
贝丝:有多长时间了?
奥特姆:一阵子了。
贝丝:多久?
她耸了耸肩。
贝丝(继续):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她耸肩。
奥特姆:我不能确定,不太规律。
贝丝:理解。今天我们要做一个自检。但是我想你知道一点,即使结果是阴性的,依然有可能是阳性。
奥特姆:这是什么意思?
贝丝: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阴性,你也许需要过几周再做一次检测,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17.内景,女性护理中心,卫生间
黑暗中,贝丝打开了一个小卫生间的灯。她递给奥特姆一个盛小便的杯子,和一只蓝色的胶皮手套。
贝丝:你直接进去就行,我在外面等你。
她走开并关上了门。
奥特姆脱掉裤子,坐在马桶上。她的手略微有点颤抖地戴上了胶皮手套,手套在她手上有些大,显得滑稽。
她把杯子放在两腿之间,杯子上有卡通图案的装饰。她坐在那儿,等啊等阿。终于,尿进了杯子里。
她站起来,把杯子放在一个婴儿护理台上。她把门打开一条缝。
奥特姆:我好了。
贝丝拿着一个商店里买的那种盒装验孕棒走了进来。
奥特姆(继续):这是超市买的吗?
贝丝:是的。没错。
贝丝把它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摊在桌上。她递给奥特姆一个塑料的眼药滴管。
贝丝(继续):挤一点在这儿。
奥特姆把眼药滴管放进尿样,挤了一下吸满了管子。她挤了几滴在验孕试纸上,她的手微微颤抖。她无法控制她的紧张。
尿液开始被吸收,渐渐在试纸上晕开。试纸上出现了一条蓝线,尿液继续扩散。
另一条蓝线出现了。贝丝开始看使用说明。
贝丝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奥特姆的反应。
贝丝(继续):看起来是阳性……
奥特姆:如果是阳性,有没有实际上是阴性的可能?
贝丝:测出来是阳性那就确定是阳性了。
18.内景,女性护理中心,前台
接待员递给奥特姆一个原本放在柜台上的金色闪亮的礼品袋。等候区有一个年轻的母亲和一个不耐烦抱怨着的孩子。
接待员1:这是给你的。我们的超声检查员明天过来,上午9点。
奥特姆:我想我9点来不了,下午3点可以吗?
接待员1:恐怕不行,明天只有这个时间。到时候见?
奥特姆:那我就得错过上课。
接待员1: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奥特姆拿起那个闪亮的金色袋子离开了。门口的铃声在她出去时又响了。
19.外景,市中心,煤矿区,宾夕法尼亚州,日
奥特姆拎着那个袋子穿城而过。她目光无神,低垂着头,没人注意她。
到处都拉着横幅,上面写着本地的政策标语:煤矿就是财富,采矿就是工作。
20.内景,住宅区街道,日
奥特姆沿着一条上坡路向家走去。
21.内景,奥特姆的家
奥特姆走进空荡和安静的家里,她把书包和外套扔在门口。
22.内景,奥特姆的卧室
奥特姆坐在床上,她把金色袋子倒过来,多本小册子掉出来,她拿起来看——《如何拥有一段健康的关系》《你不孤独》《父亲的权利和责任》,最后是一本小开本的《圣经》。她用手翻动这本书,从前拨到后,从后拨到前,就好像这是一本手翻动画书。书里面夹的一张预约条掉了出来。
上面写着:上午9点
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无意间看见一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23.内景,奥特姆的房间,厨房
奥特姆在柜子里搜找,里面有几瓶番茄汤和炖牛肉之类的罐头。她找到了一个安全别针。她打开炉火,在火焰上给别针消毒。
24.内景,卫生间
奥特姆拿起一个冰块放到鼻子边。她拿起安全别针朝皮肤刺去,然后用它使劲将皮肤扎透。她的鼻翼流出血来,她拿起纸巾止血。
25.外景,住宅区街道
奥特姆沿着下坡路朝市区走去。她的鼻翼红红的,上面还戴着钉饰。
26.外景,停车场,下午
奥特姆穿过一片停车场。她穿过一扇自动门走进一家超市。
27.内景,博耶食品超市,更衣室
奥特姆打开一个存物柜,拿出一个衣架。她把外套挂在上面,拿出工服衬衫。她脱下自己的衬衫,她的内衣显然太紧,在皮肤上勒出了红印。她脱下内衣扔进柜子。
28.内景,博耶食品超市,夜
奥特姆的结款台。
奧特姆在第12号结款台工作。她朝经理办公室的门看去,上面有一面双向镜。她能感觉到镜子后面有人正看着她。
她扫描着一件又一件商品,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眼神流露出惊慌。结款台前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她有点赶不上趟儿。
奥特姆朝另一个结款台看去,她看到一旁也在工作的表妹斯凯拉。
超市里一直播放着1950年代的音乐。
斯凯拉的结款台。
斯凯拉正在和一位顾客做简单的交谈。她是一名善谈和勤勉的职员。一位稍年长的顾客正在她的结款台前结一些类似炸薯条、蘸料和红色塑料杯之类的商品。他打量着她。
斯凯拉:你好。
顾客:嗨。
斯凯拉:看起来你好像是要办一个派对。
顾客:你是想来吗?
斯凯拉:不,不,我只是猜一猜。
顾客:为什么不呢?你不喜欢派对?
斯凯拉:不,不,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客: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斯凯拉:挺晚的。
顾客:那我把我的地址告诉你,万一你改变主意。
斯凯拉:谢谢,但是今晚不行。
顾客:那改天呢?
斯凯拉: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顾客:好吧,我明白了。
他冲着她微笑,斯凯拉没有看他。
奥特姆的结款台。
一个领着幼童的女性顾客(25岁)往结款台上放纸尿裤、柔湿纸巾和磨牙饼干。奥特姆把她的商品金额打入收银机。
货款总额是150元,女顾客用WIC支票结账,这是政府对女性、婴儿和儿童的食品补助支票。
奥特姆:这个品牌不在WIC覆盖范围内。
女性顾客:我很确定我上次买到了这个。
奥特姆:对不起,我觉得不会的。你得回去换一个被许可品牌的配方奶。
这位顾客明显有些生气了,她扔下所有的商品然后走掉了。
奥特姆朝经理办公室窗户看去。窗户上映出他的身影。他发现奥特姆正看着自己便走开了,窗户上的人影消失了。
奥特姆把商品从传送结款台上清走。
29.内景,博耶食品商店,办公室
斯凯拉和奥特姆站在一个办公室门前摁响了蜂鸣器,嗡嗡声响起。
30.内景,博耶食品商店,办公室
他们在办公室前从工服围裙里掏出装现金的信封。她俩同时数起来。
奥特姆:10、20、30、40。
斯凯拉:10、20、30、40。
奥特姆:等等,别同时数,你把我搞乱了。
斯凯拉:对不起。
她们默默地数起来。她们在信封上的格子里填上数字:5个50元,10个20元,6个5元。
她们轮流用着一支笔在信封上写下总数额。
斯凯拉先交上她的钱款。她的手朝一个信件投递口伸去,把信封和一张现金登记票递给另一边的某人。当她的手穿过投递口时,她脸上露出一个表情,是感到恶心的表情。
奥特姆随后伸手交上她那份。
投递口的另一边。
投递口另一边的经理接过信封,抓住她的手亲吻起来。
奥特姆缩了一下,胳膊紧张起来。
31.外景,煤矿区,宾夕法尼亚州,街区,夜
斯凯拉和奥特姆一起沿着陡坡朝家里走去。和风柔煦。
斯凯拉: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奥特姆:我不太舒服,去看医生了。
斯凯拉:你写假条了吗?
奥特姆:没有,我忘了,我会补。
斯凯拉:你到底怎么了?
奥特姆:女孩那些事儿。
斯凯拉:痛经?
沉默。
奥特姆:是啊。
斯凯拉:我也会痛。我每个月都能吃完一瓶止疼药。
奥特姆:我也是。
斯凯拉:你有没有希望过自己是个男的?
奥特姆:一直希望。
斯凯拉:那样生活会变得容易很多。
奥特姆:确实如此。
斯凯拉:我能帮你什么吗?
奥特姆:不用了,我还好,谢谢你。
斯凯拉停下来,朝自己家走去。奥特姆继续向前走。
32.内景,奥特姆的家,客厅,夜
奥特姆和妈妈、泰德一起看电视。奥特姆和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
小狗朝着泰德溜达过来,用鼻子嗅他的裤裆。
泰德:至少这房子里还有爱我的。
泰德从沙发上起来和小狗一起躺在地上。
泰德(继续):还是个女孩,打开你的腿,你这个小母狗。
妈妈:别说了。
泰德:快看看她多听话……
小狗把腿伸开,泰德笑着揉它的肚子,奥特姆看着。
33.内景,奥特姆的家,卫生间,夜
奥特姆朝医药箱走去,从里面找出一瓶奈奎尔。她喝下一口。
34.内景,奥特姆的卧室
奥特姆努力入睡,却睡不着。她整晚都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35.内景,女性护理中心,超声检查室,日
奥特姆躺在一个检查台上。屋里略有凉意,她发着抖。她瘦削的胳膊和腿上冒着鸡皮疙瘩。
女性超声技师(40岁)和中心负责人贝丝站在她旁边。医师非常地温柔,把她当成小孩一样对待。
技师:你会感觉到肚子上有点凉。
奥特姆点头。技师往她的肚子上挤出一点蓝色的凝胶,然后把探头放在她的肚子上。奥特姆不太自在地轻轻别过头。技师说着安慰人的套话。
技师(继续):这是你的漂亮的孩子。
奥特姆看着监视器上那难以名状的一团。
技师(继续):大概有10周了,没法确切地说。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技师停了下来。她按着几个按钮。
技师(继续):这是你听过的最神奇的声音。
她把超声扫描仪的音量调大。一个像马蹄声的心跳声响起,这个声音是快速、无节奏和令人不安的。奥特姆的目光从监视器上挪开。
36.内景,女性护理中心,办公室
奥特姆快速地穿上外套,然后手忙脚乱拉上拉链。贝丝注意到她的匆忙。
贝丝:你还好吗?
奥特姆:我没事。
贝丝:我知道这件事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我敢肯定当你怀里抱着这个漂亮宝贝的时候,你会忘记你曾经的犹豫。我敢肯定,我是一个母亲。
奥特姆:我自己无法想象。
贝丝:如果是这样的话,有很多很好的人没法有自己的孩子,我们能帮你联系上收养机构。
奥特姆:我现在不确定要怎么做。
沉默。
贝丝:你在考虑堕胎吗?
奥特姆:可以吗?
贝丝:你有时间吗?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奥特姆点头。贝丝站起来,把一张DVD放进了旁边一个播放器。奧特姆在电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奥特姆看着这部以一句警告开头的并不太知名的反堕胎视频《艰难的真相》。
警告:“内容易引起不适,请观看者谨慎。”
叙述者:你即将看到的视频揭露了可怕的真相:堕胎是杀死孩子的暴力行为。我们将要向你展示的是一些典型的9至10周时被堕胎的孩子,因为很少有6周以前的堕胎……
一系列巨大的死胎图片在电视上展现。
37.外景,街道,煤矿区,宾夕法尼亚州
奥特姆走在街道上,还震惊于刚刚看到的画面。
38.内景,奥特姆的卧室,日
奥特姆坐在她床上。窗帘拉着,但有一缕光钻进来。她翻开笔记本电脑,直接打开谷歌搜索,她在查找什么。电脑上的光映在她脸上。
“18岁以下在宾夕法尼亚州能堕胎吗?”
她读着关于父母同意的法律和司法旁路。感到沮丧的她打开另一项搜索。
“如何自己堕胎……?”
39.内景,奥特姆的家,厨房
奥特姆在食品储藏室里翻找,她抓起一瓶放了很久的维生素C,倒出来一把。她一颗一颗地吃到嘴里,好几次差点被噎着。她吃完一整瓶以后朝水池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接了水龙头的水喝下去。
40.内景,奥特姆的卧室
奥特姆对着一个全身镜子。她慢慢地拉起衬衣,狠狠地捶打肚子。她捶了一下又一下。
41.内景,博耶食品商店,夜
奥特姆站在她的收款台前。她看起来苍白、疲惫和病弱。传送带运转着,她扫描着货品。
她的经理透过那扇双向镜看着她。
奥特姆似乎有些反胃,她拿起塑料瓶子喝了几口水,顾客看着她。
顾客看出来不对劲。
奥特姆停下工作,匆匆地走开了。顾客一脸困惑地被留在那儿。
斯凯拉见状跟了上去。
42.内景,博耶食品商店
奥特姆快速地从贩卖猪肉的货架走过,这些都令她作呕。斯凯拉跟在她后面一段距离。
43.内景,博耶食品商店
奥特姆冲上一段楼梯。
44.内景,博耶食品商店的卫生间
奥特姆走进卫生间的隔间锁上门。她开始不停地呕吐。斯凯拉敲着门。
斯凯拉:需要我给你妈妈打电话吗?
奥特姆:不用,我没事了。
奥特姆又吐起来。
斯凯拉:你确定吗?
奥特姆:是的?
奥特姆打开门。
斯凯拉:怎么了?
她走出来,在水池的水龙头下喝了一口水。
斯凯拉(继续):医生怎么说?
奥特姆:我没去看医生。
斯凯拉:为什么不去?
奥特姆:我试过了。
斯凯拉:我不明白。
奥特姆:我做了测试。
沉默。
斯凯拉:什么测试?
她耸耸肩。
斯凯拉(继续):化学测试?
奥特姆:不是。
斯凯拉:什么测试?数学?
奥特姆:不是。
45.内景,博耶食品商店,夜
斯凯拉和奥特姆匆匆走进办公室。
斯凯拉:打扰一下……
经理:什么事?
斯凯拉:我表姐不太舒服。
他转了转眼珠子。
经理:那怎么了?
斯凯拉:我想我得带她回家。
经理:她还有两个小时才下工,不能再等等吗?
斯凯拉:等不了。
他看着奥特姆。她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他看了看钟。
经理:就只有几个小时了,你们可以坚持的。再说你们走了就只剩我了。
奥特姆:我会没事的。
斯凯拉看着她。
46.内景,博耶食品商店
奧特姆和斯凯拉在各自的收款台前。奥特姆看上去很虚弱。超市其实没什么人了,1950年代的音乐播放着。只映出身影的经理依然从窗户看着她们俩。
47.内景,博耶食品商店,夜
斯凯拉和奥特姆数着她们收款台抽屉里的钱,在信封上填上数字。
她们数钱的时候,斯凯拉从钞票里抽出几张塞进自己的口袋。奥特姆发现了,她抬头看着监控摄像头。她们正被监视着。她们把信封递过那个投递口。奥特姆的手被亲吻。
48.外景,博耶食品商店,停车场,夜
她们从商店里很快走出来,身后亮着微弱的光,四周刮着呼呼的风。斯凯拉停下来,把钱塞进奥特姆的背包。她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49.内景,奥特姆的卧室,夜
斯凯拉和奥特姆坐在床上看着笔记本电脑。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的光映在她们脸上。她们一起敲字和搜索。屏幕上滚动的是大巴车的时间表。
斯凯拉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她随机地从奥特姆的抽屉里拿出衣物装箱。
奥特姆在数钱,她把钱递给斯凯拉,斯凯拉又数一遍。
50.内景,奥特姆的卧室,夜
斯凯拉和奥特姆面对面躺在床上。斯凯拉闭上眼睛快要入睡,她能感觉到奥特姆的紧张不安。
斯凯拉伸出手想帮奥特姆掩上眼睛,但是她马上又睁开了眼睛。
51.外景,住宅区街道,早晨
斯凯拉和奥特姆拖着一个巨大的棕色行李箱在很陡的下坡路上走着。街道很安静,奥特姆戴着风帽,风呼呼吹着。
52.外景,煤矿区市区,早晨
奥特姆和斯凯拉坐在空荡的马路牙子边,棕色大行李箱放在一旁。她们一直等待着,等了很久。太阳慢慢升起了。一辆白色的大巴开了过来。司机打开行李仓门,把她们的箱子扔进去。奥特姆拿出钱,很不舍地付给他。
53.内景,大巴(从沙莫金到威尔斯巴勒),清晨
她们上了空空荡荡的大巴,从过道往后走去。斯凯拉为自己占了一整排座位,蜷在上面,睡起觉来。
奥特姆坐在另外一排,朝窗户外面看去。她戴起耳机开始听音乐。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变化……从煤矿……变成小城镇。
54.内景,大巴(从沙莫金到威尔斯巴勒),稍后
奥特姆的手机响了,她关掉音乐,接通电话。
奥特姆:你好?
贝丝(画外):我是贝丝。
奥特姆:嗨。
贝丝(画外):对不起我之前没接到你电话,我出去了一下。
奥特姆:没事。
贝丝(画外):你今天能再来一下吗?我想跟你坐下来多聊一些。
奥特姆:唔——我回头再打给你可以吗?
贝丝(画外):当然。我也可以过一会儿再打给你,怎样都行。
奥特姆挂了电话,她看向窗外划过的风景——
群山……开阔的公路。
55.内景,大巴(从沙莫金到威尔斯巴勒),稍后
大巴驶进一座很大的停车场。奥特姆把斯凯拉叫醒。斯凯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奥特姆:我想我们得在这儿换车。
斯凯拉:为什么?
奥特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走就对了。
56.外景,停车场,日
她们在两辆长长的大巴之间迈开步子走着。斯凯拉给了奥特姆一个熊抱,把她抱离地面。奥特姆在她怀里很僵硬。
57.外景,停车场,日
车门开了,她们走上另一辆大巴。
58.内景,另一辆大巴(从威尔斯巴勒到纽约市)
还是同样的座椅,只不过椅套的织物略有不同。奥特姆坐到和之前一样的靠窗的位置上。斯凯拉也坐在她自己那一排。司机转身冲她们大喊——
大巴司机2:这辆车会坐得很满,如果你们想分开坐就当我没说。
斯凯拉坐到奥特姆旁边去。她很快又睡着了。
奥特姆看向窗外。
她看见一辆奢华的车停在大巴旁,前座上是父亲(50岁)和他的儿子贾斯珀(20岁)。他们在争论什么。父亲甩给儿子一些现金。
奥特姆站起来,想尽量不吵醒斯凯拉。她朝大巴后面走去。
59.内景,大巴(从威尔斯巴勒到纽约市),卫生间
奥特姆从她的背包里掏出一团现金。她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它们塞了回去。
她往脸上泼了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看起来非常狼狈。她用手盖住镜子里的自己。
60.内景,大巴(从威尔斯巴勒到纽约市),日
奥特姆从过道往回走的时候,大巴开始发动。豪车里的那个儿子贾斯珀上了车,从另一端朝着奥特姆这边走来。
贾斯珀穿着一件T恤和一件很薄的牛仔夹克。考虑到外面的气温,他穿得明显很少。这是一个既好看又引人反感的人。
奥特姆坐下了,贾斯珀意料外地坐到了和她们隔着过道的旁边,尽管还有那么多空座位。
大巴开走了。
贾斯珀:嗨。
斯凯拉半梦半醒着,没太搭理他。奥特姆彻底没理他。
贾斯珀(继续):嗨,抱歉打扰。
斯凯拉:嗨。
贾斯珀:你们知道这辆大巴什么时候能到吗?
斯凯拉:我不知道,差不多两点?
贾斯珀:我也是这么想的。
斯凯拉:那好。
贾斯珀:你们坐到终点吗?
斯凯拉:是。
贾斯珀:我爱死纽约了,你们也是?
斯凯拉:是啊。
贾斯珀:差不多是我最喜欢的城市。
斯凯拉:我们也是。
贾斯珀:费城也很酷,绝对有历史的地方。但是纽约,这座城市的建造方式和一切,都让它成为一座巨大的包容空间。
斯凯拉:没错。
贾斯珀:你不得不和跟你完全不同的人打交道。
斯凯拉:就像在大巴上一样。
贾斯珀:有趣……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斯凯拉看着奥特姆。
斯凯拉:看看亲戚什么的。
贾斯珀:听起来很开心。
斯凯拉:也不是那种旅行。
贾斯珀:噢不是吧。有人生病了还是怎么了吗?还是有人去世?
斯凯拉:都不是。
贾斯珀:那是怎么了?
沉默。
贾斯珀(继续):对不起,我太多事了。好吧,我知道你们会很忙,但还是问一下,你们女孩喜欢现场音乐吗?
斯凯拉看着奥特姆。
斯凯拉:奥特姆喜欢,她其实是个现场歌手。
奥特姆:我不是。
贾斯珀:噢太棒了。唱来我听听。
奥特姆:不。
贾斯珀:来吧,别害羞。
奥特姆:不。
贾斯珀:我开玩笑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
她耸了耸肩。
奥特姆:喜欢各种各样的。
贾斯珀:我要去参加一下现场音乐会,见一些朋友……
他的手越过走道用拳头敲了敲斯凯拉的膝盖。奥特姆看着。
斯凯拉:我们会很忙。
贾斯珀:我明白了。
斯凯拉:抱歉。
贾斯珀:那如果你给我你的号码,我可以给你发信息,万一你们改变主意了呢?
斯凯拉拿接过他的手机,把号码输了进去。奥特姆看着。她把手机还给他,随后她手机响起。
贾斯珀(继续):好了,我会给你发信息的。
斯凯拉:收到了。我们多半没什么时间。
贾斯珀:好的,我明白。但是也许你能来呢,你就能看我的信息,好吗?
奥特姆戴上她的耳机,试着忽略这一切,她看向窗外。
随着大巴驶进新泽西州,一片开阔的景色变得充满工业风起来。
61.内景,大巴(从威尔斯巴勒到纽约市),稍后
大巴里从明亮忽然转暗,这是驶进了隧道。荧光灯一盏盏闪过。
奥特姆的眼神里充满期望。
她的眼睛里有光闪过。
她的瞳孔里有光闪过。
62.外景,港务局,日
大巴司机打开行李仓。奥特姆和斯凯拉从大巴底下拖出她们的行李箱。
63.内景,港务局,出发与到达,日
奥特姆和斯凯拉走进出发与到达大厅。她们看起来都很茫然。她们拿出手机开始查询。
贾斯珀只背着一个背包从她们身后走来。
贾斯珀:女孩子们知道你们要去哪儿吗?
斯凯拉:知道。
贾斯珀:你确定?
奥特姆:确定。
他朝前走去并回头。
贾斯珀:你们得拖着那个东西上地铁。
奥特姆:我们没问题的。
贾斯珀:我会给你发信息。
斯凯拉:好。
他走了。斯凯拉和奥特姆特意等了一会儿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然后,她们拖着箱子走过大厅。
64.内景,港务局,问询台
斯凯拉和奥特姆拖着行李来到问询台。
斯凯拉:你好,请问我们要去法院街44号应该坐哪趟车?
她举着奥特姆的手机给问询台后面的人看。这人戴着防弹眼镜,很敷衍地看了眼手机。
港务局问询台工作人员:你们坐A或者C线去市区,然后在杰伊下车。
奥特姆:杰?抱歉能再说一遍吗?
港务局问询台工作人员:是的,你们得乘坐去市区方向的A或者C线车,一直朝布鲁克林那边坐,然后在杰伊街的都会科技站下车。
她们看起来都很困惑,于是工作人员递给她们一张地图。他把地图摊开给她们看,并用一支笔把地铁站圈起来。
她们接过地图开始找地铁标识。
65.内景,港务局,大纽约交通运输管理局走廊
奥特姆和斯凯拉推开了港务局和地铁站之间的门。她们看见一个正在表演的街头艺人。
66.内景,地铁站,售票机
奥特姆和斯凯拉站在地铁售票机前。她们都在按着按钮尝试着弄明白怎么买票。
她们拿出钱来,往机器里费力地塞了一张20元,被吐了出来。
67.内景,地铁站,十字转门
她们刷了几次卡,转门提示她们重新刷卡。她们不太知道该用多快的速度刷,无助地看着对方。
行李箱没办法从转门下面通过,她们笨拙地举起箱子,把它从转门上面递过去。
68.内景,地铁站台阶
她们拖着箱子下台阶。两个人都使出最大的劲。
69.内景,地铁站站台
她们在站台上走着。
70.内景,一趟列车,日
奥特姆和斯凯拉上了地铁列车。她们站在两位乘客面前,盯着他们脑袋上方的地铁路线图认真看着。她们巨大的行李箱挡在路中间。
71.外景,布鲁克林的街道,日
奥特姆和斯凯拉拽着箱子走在布鲁克林一条繁忙的街道上。奥特姆在手机上查看她们是否走对。
72.内景,“琼·马林”布鲁克林健康中心,日
奥特姆和斯凯拉走进大楼。一个态度粗暴的保安拦住她们。她俩面面相觑。
保安:身份证明?
她们同时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了过去。
她们通过一扇金属探测安检门。
73.内景,“琼·马林”布鲁克林健康中心,等候室
奥特姆和斯凯拉走进等候室。这个区域是宽敞、拥挤和冷漠的。这里的节奏要快许多。奥特姆作了登记。接待员很快地看了她的信息,递给她一个夹纸记录板。
奥特姆坐在斯凯拉旁边开始填写表格。奥特姆试着遮住答案不让斯凯拉看到,斯凯拉忍不住一直试着窥探。
接待员3:奥特姆,4号房间。
74.内景,“琼·马林”布鲁克林健康中心,门厅
奥特姆在门厅里游走着寻找她应该去的诊室。
75.内景,“琼·马林”布鲁克林健康中心,办公室
奥特姆和“琼·马林”的社工人员(45岁)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社工人员坐得非常端正,是公事公办的姿态。
社工:我需要花几分钟时间来确认你的信息,然后我们再看如何处理你的情况。
奥特姆:好的。
社工:你能先重复一遍你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吗?
奥特姆:奥特姆·卡拉汉,2003年10月9日。
社工:除了孕检和超声检查,我们还建议做一个性病,例如淋病和衣原体病毒的检查,可以吗?
奥特姆:好的,没问题。但是我己经做过孕检和超声检查了。
社工:好的,我明白。但是我们必须要以我们今天在这里由我们的技师用我们的设备做的结果为准。
76.内景,“琼·马林”布鲁克林健康中心,检查室
一位护士在给坐在检查台上的奥特姆做各项主要指标测量,她测了奥特姆的血压和脉搏。
护士1:你能卷起袖子握一个拳头吗?
她测了她的身高和体重。
奥特姆躺在台子上。她朝上看着天花板,看见一台云朵形状的灯光装置。护士拉起她的T恤,露出她的孕肚。
她的肚子上布满了淤青。
护士看着这些不太舒服。蓝色的凝胶被涂到奥特姆肚子上,接着超声探头在肚子上滑动起来。
77.内景,社工办公室,日,稍后
奥特姆一个人在办公室等着。她四处打量,一个小学的多幅照片被钉在布告板上。电话一直在响。
屏保图案在电脑屏幕上漂动。这令奥特姆犯起困来,这时社工回来了,她赶紧坐好。
社工手里拿着她的超声检查结果和其他文件。
社工:你还好吗?
奥特姆:没事,只是累了。
社工:超声检查显示你己经有18周了。这和你想的时间一样吗?
奥特姆:对不起,什么?
社工:看起来你己经快18周了。
奥特姆:不,我之前做的超声检查说是10周。
社工:小范围的误差是有可能的,但一般都在三四天之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再查一次。
奥特姆:我上次去的那个地方肯定告诉我是10周。
社工:是什么地方?
奥特姆:在我家那边。
社工:具体是哪儿?
奥特姆:我不记得名字了。
社工:是大夫的诊所?
她耸肩。
奥特姆:不是。
沉默。
社工:是免费的吗?
沉默。
奥特姆:是的。
沉默。
社工:我得告诉你一些情况。在这个特定的机构,门诊堕胎只提供给从末次月经算起12周零6天以下的人士。
奥特姆:那我该怎么办?
社工:我们还是能按照你的需要帮助你。我们只是不能在这儿进行了。
奥特姆:那么?
社工:我会把你送到另一个机构,做一个转介,你会排在明天第一个。
奥特姆:我等不到明天。
社工:你今天过去,他们已经关门了。
奥特姆:你能不能打一个电话问问他们现在能不能接收我?
社工:我可以打电话。但是我能确定,他们会让你明天去。
奥特姆:我真的真的等不到明天。
社工:你在这儿有地方住吗?
奥特姆:有的,但是我真的得今晚回家。
社工:我不认为今天可以,我可以帮你确认一下。虽然我们很想为你尽快提供你需要的护理。
她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奥特姆等待着……
78.外景,“琼·马林”布鲁克林健康中心,夜
奥特姆和斯凯拉走出诊所。己经天黑了。奥特姆明显是愕然的,斯凯拉看起来很忧虑。她们不知道去哪儿。
79.内景,地铁
地铁列车行驶在黑暗的隧道中。奥特姆看向前窗外。多层玻璃映射出一个扭曲的充满幻象的地下铁旅程视野。灯光亮起,列车驶进车站,刹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80.内景,旅店,市中心
奥特姆和斯凯拉拖着箱子走过一家旅店的大厅,朝前台走去。这是一家连锁旅店,一切都很普通。
奥特姆坐在沙发上。斯凯拉从她们的背包里拿出钱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奥特姆看着斯凯拉朝前台走去。
旅店前台:晚上好,您有预订吗?办理入住?
斯凯拉:你好,我没有预订,我想问问你们还有没有空的房间?
旅店前台:我看看。
斯凯拉:谢谢。
他在电脑上敲啊敲。
旅店前台:我们还有一间双人房,有免费Wifi和早餐自助。
斯凯拉:多少钱?
旅店前台:250元一晚。
斯凯拉:有折扣吗?
旅店前台:折扣?我也许能帮你降到200元。
斯凯拉:还能再低吗?
旅店前台:你希望是多少?
斯凯拉:比如75元?
旅店前台:抱歉,那不可能。
斯凯拉:反正房间是空的,为什么不呢?
旅店前台:为什么不怎么样?
斯凯拉:不把它用了?
旅店前台:很抱歉,我不能降到200元以下。
斯凯拉:赚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不是吗?
旅店前台:抱歉,我不能给这么低价,我们通常都会住满的。
斯凯拉看起来很沮丧。
81.内景,港务局,大纽约交通运输管理局走廊
奥特姆和斯凯拉晃悠着走回了大厅,这里人满为患。
82.内景,港务局
她们乘自动扶梯来到地下一层。古典音乐还在播放。
她们游荡着找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栖身。
83.内景,港务局,夜
她们坐在长椅上。奥特姆在给妈妈发信息。斯凯拉躺在奥特姆的膝盖上。她也在发信息。
“嗨……刚下班。去斯凯拉家过夜。”
奥特姆给斯凯拉看了一眼她手机。斯凯拉竖起大拇指。
斯凯拉:看看这个。
她给奥特姆看自己的手机。有一条只写了“嗨”的神秘信息。
奥特姆:这是谁?
斯凯拉:我不知道。
另一条信息进来了:“回音室”,她们困惑地对视。
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9:15,来吗?”
斯凯拉(继续):那个小子。
奥特姆:别给他希望。
奥特姆(继续):他给你发了几次?
斯凯拉:他发来三条信息。
奥特姆:你回他了吗?
斯凯拉:没。
奥特姆:删除,删除,删除。
斯凯拉:好。
一名交警走了过来。
交警:对不起,你们不能在这儿过夜。我们在清场。
她们站起来离开了。
84.内景,地铁站,夜
奥特姆和斯凯拉乘坐着深夜的地铁列车。车上空荡荡的。斯凯拉靠着奥特姆睡着,奥特姆保持清醒观察着。
一群喝醉的人在其中一站上了车。他们大声吵嚷,还唱着歌。一对夫妻下车了。他们在下一站下了车。
奥特姆四处打量,注意着她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一个男人从列车的另一侧上来了。这是一个喝醉的衣衫不整的白人,像是刚参加了一个长时间的深夜派对。他的眼睛朝镜头看来,蓝眼睛充满血丝。
奥特姆也看着他。她稍稍坐直起来。
奥特姆上下打量他,他冲奥特姆微笑,奥特姆也紧张地微笑回应。
她盯着他看了一分钟左右,看见他的手开始做前后的机械运动。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跳起来并叫醒了斯凯拉。她把斯凯拉拖到门边。男人一直盯着她们看。车门开了。
奥特姆对他竖了中指,男人脸上露出笑意。
85.外景,中国城,夜
斯凯拉和奥特姆走在中国城的一条街道上。这里很安静,黎明即将到来。她们看见闪烁的灯光,便朝那边走去。
86.内景,中国城游戏厅,夜
她们走进一家通宵开的游戏厅,四处张望。这里放满了新的和旧的游戏机,闪着灯光,发出刺耳的游戏音乐和音效。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玩游戏。
87.内景,照相屋
奥特姆和斯凯拉在一个照相屋里照了几张照片。每拍一张,斯凯拉都换一个姿势。
一张照片里,斯凯拉是扮傻。
另一张,她很严肃。
最后一张,她亲吻奥特姆的脸颊。
奥特姆从头至尾都毫无表情。
88.内景,中国城游戏厅
斯凯拉玩着跳舞机。她的舞姿懒散不羁。
奥特姆朝游戏厅里面走去,她看见一个闪着灯光的老式游戏机,上面写着“三连棋小鸡”。在一个玻璃箱子里有一只会动的病恹恹的公鸡正啄食一个碗里的水。
奥特姆走过去看着它。她放进去一些硬币开始玩。
她按键出了一个“X”,公鸡从屏幕里啄出一个“0”。他们下完了整盘,奥特姆输了。一个提示她是失败者的音效响起。奥特姆很不高兴。
89.内景,中国城,面包店,清晨
斯凯拉和奥特姆看着柜台后面的中式甜点,它们的颜色非常诱人。
奥特姆:能不能给我们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柜台后面的女人往收银机里输入她们点的食品的金额,然后给她们一个袋子。
面包店员工:一共5元。
奥特姆从背包里掏出那一团一元纸币,极其不舍地在柜台上放下几张。
90.内景,中国城,面包店,卫生间
她们一起站在水池前刷牙。斯凯拉拿出一张纸巾,她把它对折数次,用水沾湿,先用它擦了擦腋窝,然后又擦了擦胯下。
斯凯拉:这个叫做法兰西婊子浴。
奥特姆笑了笑,拿出她们的钱,坐在地上数起来。
91.内景,地铁站,清晨
她们朝售票亭里看去,里面没有人。她们看着地图,完全看不明白。
她们把行李箱从十字转门下面推过去。她们刷了一次卡,然后一起挤了过去。
92.内景,地铁,清晨
她们朝市郊方向坐回去。地铁上都是早间的通勤者。这些人嫌弃地看着拖箱子的她们。这和她们之前在列车上的待遇一样。奥特姆也直直地回看他们。
93.外景,布利克街,早晨
她们走在诊所所在的街上。当她们快走到时,看见一群非暴力抗议者攥着念珠正在低声祈祷。
抗议者:耶稣啊,当你得国降临时,请记住我。耶稣啊,当你得国降临时,请记住我。
94.内景,布利克街诊所,早晨
斯凯拉和奥特姆走进诊所。她们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准备好了出示。
保安2:你们好,可以看看你们的身份证件吗?
她们又从金属探测门走过。
95.内景,布利克街诊所,候诊区
奥特姆和斯凯拉又坐下来。她们很放松,因为无从得知要等多久。
她们在手机上玩游戏。她们看着候诊区的电视。
接待员4:奥特姆?
奥特姆站起来,拿上自己的东西。
斯凯拉:你确定不用我陪你?
奥特姆:我没事。
奥特姆站起来,从接待台边走过,走进诊室之前回头看了看。
96.内景,布利克街诊所,电梯
奥特姆乘坐电梯上了一层楼。
97.内景,布利克街诊所
她一边走一边找寻着该去的办公室。
98.内景,布利克街诊所,办公室
奥特姆和财务顾问(女性,45岁)坐在一起。她穿着更为保守的套装,她的办公室非常整洁。
财务顾问:嗨,进来吧。
奥特姆:谢谢。
财务顾问:我来帮你清点一下今天的费用。你希望怎么支付?保险还是自费?
奥特姆:我不太确定。
财务顾问:你有个人保险吗?
奥特姆:没有。
财务顾问:你目前有保险吗?
奥特姆:有。
财务顾问:我能看看你的医保卡吗?
奥特姆拿出她的钱包,里面乱糟糟装着一堆卡和撕坏的纸。她把它滑到桌子那边然后又犹豫地拿了回来。
奥特姆:我觉得我不能用这张。
财务顾问:不能?
奥特姆:如果我用了,我家里人会收到账单之类的东西吗?
财务顾问:是的,他们会收到一个结算单。
奥特姆:那不行。
财务顾问:我可以试着把你登记为急诊病人,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奥特姆:具体怎么解决?
财务顾问:首先,我们需要看看你是不是符合要求。资格要求是以收入为基础的。你是纽约州的吗?
奥特姆:纽约,不是。
财务顾问:你是哪个州的?
奥特姆:宾夕法尼亚州。
财务顾问:钢铁城?
奥特姆:煤炭城。
财务顾问:这样的话你就不合格。我们只能登记纽约州的居民。
奥特姆:没有保险的话需要多少费用?
财务顾问:18周这个时间,自费是1500元。
她开始恐慌。
奥特姆:我没有那么多。
财务顾问:理解。那你能付多少?
奥特姆:我只能付一部分。
财务顾问:我们不会将你拒之门外,我会试着看怎么解决。
奥特姆拿出背包,拉开拉链。她把她带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她把钱放在桌上,就好像某种平安祭。
财务顾问(继续):去吧,把这个拿好。交费是在楼下。我只需要你填一下这张表格。
99.内景,布利克街诊所,门厅
奥特姆从一间办公室出来,来到长长的门厅,进入另一间办公室。
100.内景,布利克街诊所,办公室,稍后
她坐下等待。社工走了进来。社工看见了她,发现她年纪很小,她们的交谈内容和之前不一样。
社工很友好。她戴着粗框眼镜,以非常自然的方式让患者袒露心声。她的办公室和之前那个一样,只不过要凌乱许多。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嗨奥特姆。我是凯莉,你的顾问。你怎么样?
奥特姆:很好。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看起来很困。
奥特姆:我没事。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确定吗?你今天到这儿来耽误学校的课了吗?
奥特姆:是的,就这两天。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哦,错过上课,你是什么感受?
奥特姆:你的意思是?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担心吗?你是不是错过很多?
奥特姆:并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学校打电话,和你的辅导员沟通一下,有帮助吗?
她点头。社工在她的病例页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开始正式的程序。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在布鲁克林计划生育中心己经做过超声检查了,检查显示你怀孕18周。这和你想的一样的吗?
奥特姆:唔,不一样。
布利克街社工:你认为你怀孕几周?
奥特姆:我以为是10周。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10周?好吧,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鉴于你己经18周了,是孕期的第二阶段,这将是一个两天的手术过程,好吗?
奥特姆:有没有可能今天一天就做完?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很抱歉,这不可能。必须得两天才能完成。我们得先把扩张器放进子宫颈,让宫颈在晚上能慢慢打开。这样第二天的手术就能安全地进行。你明天能回来吗?
奥特姆:能。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我还需要知道你是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你要终止怀孕的决定?你坚持你的决定吗?
奥特姆:是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因为你如果改变主意了,不来进行第二阶段手术,将是非常严重的医疗事故。
奥特姆:好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今晚有地方住吗?我知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
她耸耸肩。
奥特姆:有的,有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打算住哪儿?
奥特姆:不知道,我会找家旅店。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旅店会很贵。你有钱吗?
奥特姆:我会想办法。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确定吗?我们有一些志愿者能帮你们找到住的地方。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奥特姆:不用,不用,我们会想办法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我们?今天谁和你一起来的?
奥特姆:有人和我一起。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很棒,是谁?
奥特姆:我表妹。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她支持你今天来这儿的决定吗?
奥特姆:是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是他们强迫你来这儿吗?
奥特姆:不,完全不是。我们关系很好。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真是个好表妹。你确定今天要进行堕胎吗?
奥特姆:是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来终止妊娠?
奥特姆沉默。
奥特姆:我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这个理由可以吗?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完全没有问题。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都没问题,只要那是你自己的决定。有没有人强迫你今天到这儿来终止妊娠?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关于你的既往病史,好吗?有很多问题,尽你所能的回答就好。
奥特姆:好。
社工很快地逐个问出既往治疗史这部分的问题,并在方框里画钩。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有没有日常服药的情况,包括避孕药或者任何毒品?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今天有没有服用任何药品或者毒品?
她摇头。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你对任何药品过敏吗?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乳胶过敏吗?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任何手术或者住院治疗经历?
奥特姆:切过扁桃体。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有麻醉药问题吗?
奥特姆:应该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的疫苗都打了吗?
奥特姆:打了。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请告诉我你今年有没有得过感冒。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好的,但是你总看过大夫或者儿科医生,有过体检吧?
奥特姆:是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你抽烟吗?
奥特姆:不抽。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饮用或者吸食大麻吗?
奥特姆:不多。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好的。不错,好的。最近生活上有什么变化或者压力吗?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我想花一分钟时间和你聊一点你的性生活史。这些问题是我们会问每一个人的,并且你在这儿说的所有事情都会保密。
奥特姆:好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除非你跟我说你受到了伤害,或者被迫发生性关系,或者有自杀倾向——那些情况我得汇报,好吗?
奥特姆没有回答。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可以吗?
奥特姆点头。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你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是多大年纪?
奥特姆:14岁。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是哪一种性关系?阴道,肛交,口交?
她小声地回答。
奥特姆:全部都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现在有几个性伴侣?
奥特姆:一个。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的伴侣还有其他伴侣吗?
奥特姆:很有可能。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你在之前12个月中有几个性伴侣?
奥特姆:两个。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一共呢?
奥特姆:六个。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使用避孕套或者其他保护方式来预防艾滋病或者其他性传播疾病吗?
奥特姆:有时。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做过艾滋病检测吗?
她摇头。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你想今天做一个吗?
她态度不明地耸耸肩。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我建议做一下。很少有人想做,但是这很重要。
奥特姆:行。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我想花几分钟时间跟你聊一下你和恋人的关系,好吗?
奥特姆点头。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因为这个会影响你的健康,你知道吗?不知道?没关系。所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比较私密。你所需要回答的只有从不,很少,有时,或者总是。就好像做选择题,但并不是考试。
奥特姆:好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在过去的一年中,你的伴侣有拒绝过使用避孕套。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奥特姆:有时。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在过去的一年中,你的伴侣有破坏你的避孕措施,或者尝试让你怀孕?
奥特姆:从不。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奥特姆,你的伴侣有没有威胁或者恐吓过你?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奥特姆看向别处。
奥特姆: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我想确保你是安全的。你的伴侣威胁或者恐吓你。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奥特姆:很少。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的伴侣有击打,掌掴或者对你进行过生理伤害。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奥特姆没办法回答,她压抑自己的情绪。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的伴侣有击打,掌掴或者对你进行过生理伤害?有人伤害你吗?
奥特姆:有时——
她更激动一些。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没关系,这只是一些问题,好吗?你的伴侣有没有在你不愿意时强行发生关系?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奥特姆控制不住自己,她崩溃了。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没关系。我想确保你是安全的,想尽我所能帮助你。我只有一个问题了,好吗,奥特姆?有没有人强行和你发生过关系,有还是没有?
奥特姆: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的,你想跟我说说这个吗?
奥特姆摇头,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奥特姆:不,现在不想。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没关系。我会把我的号码给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不是非要今天说,但是你想说的时候,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好吗?
社工把号码写在一张卡片上,推到桌子那边。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有想问我的问题吗?
奥特姆镇静下来。
奥特姆:那个手术——会疼吗?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会有一点不舒服。你做过妇科检查吗?
奥特姆:没有。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会在一个手术室一样的地方,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还有一个医疗助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在那里。你希望我也在吗?
奥特姆点头。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好的,今天就像是做一个妇科检查。他们会在阴道里放置一个窥器,然后放一些昆布条在宫颈里,好帮助宫颈在夜里扩张。好吗?所以会有一些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压力,你会想要尿,但不会有什么伤害。
奥特姆:好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好吗?如果你今晚真的有什么疼得厉害的地方,你就给我们打电话。
奥特姆:好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没问题吧?你明天回来做第二步骤手术,那个阶段你会睡着,好吗?我也可以陪着你。
奥特姆:我会昏过去吗?
她开始感到紧张。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就10分钟而己,很快,好吗?
奥特姆:好吧。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到时候……我们会把你叫醒,你会在监护室醒来,一切就都完成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奥特姆:好的。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准备好了吗?
奥特姆:差不多吧。
奥特姆喝了一口水,深呼吸一口。
101.内景,布利克街诊所,手术室,更衣区
奥特姆合上帘子。她穿上长病服,脱下内裤,紧张地把它放进裤子口袋,然后把内衣胡乱塞进T恤的袖子里。她拉开帘子。
102.内景,布利克街诊所,手术室
奥特姆走进一间灯光很亮的检查室,她坐到检查台上。她穿着不配套的两只袜子。大夫走进来戴上手套。社工穿着医院工作服走了进来。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你需要尽可能地让你的臀部靠近边缘。
她努力地蜷起腿向下移动。
布利克街诊所社工(继续):一直到边上。
她努力地够过去。大夫拉起她的双腿把它们搭在腿镫上。
稍后。
大夫打开医用窥器,放进她的阴道,然后放进昆布条。
奥特姆抓住社工的手。在整个过程中,她的睫毛一直因为紧张和不适抖动着。
103.内景,布利克街诊所,监护室,稍后
奥特姆穿着病服坐在监护室。她用一个塑料杯子喝了一口水。
104.内景,布利克街诊所,等候??
独立电影《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的主角、宾夕法尼亚小镇的两个高中女生周围没有男性楷模,只有出言不逊的同学、图谋不轨的经理、以财谋色的青年、长不大的继父和各种类型的怪叔叔,不管是在小镇超市的结账处还是深夜纽约的地铁上。
对满心期待做妈妈的孕妇来说,倒计时的每一天都意味着离愿望实现近一步,但对高中生来说基本上相当于定时炸弹滴滴答答地持续逼近引爆点。电影中的女生想了各种办法中止妊娠,包括大量吞服维生素片和用拳头击打腹部,当然效果都不够理想。
与中国不同,年轻女生根据电线杆或者微信上的广告就可以找到诊所轻松地予以无痛处理,但美国铁锈地带的女生意外怀孕以后只能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她基本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所有权和支配权。小镇上的女性健康服务机构其实只是美国社会强大的反堕胎机器中的一颗螺丝钉,她们在流动资金相对匮乏的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搭乘长途汽车到纽约。
在美国一个又一个州将堕胎诊所逼到个位数甚至接近清零的时候,好在还有纽约这样的自由派孤岛容纳下Planned Parenthood,虽然几乎每一个这样的机构门口都会严防死守。诊所的安检之一丝不苟超过机场,而街上一定有唱着福音歌曲的基督徒劝阻寻求帮助的女性。
电影中的核心场景设计超级简洁但具有惊人的冲击力。高中女生与纽约健康诊所咨询师的问卷对话涉及到的话题从药物过敏史一直到性经验史,她的回答高度浓缩了美国年轻女性成长过程中面对的复杂挑战,从性别、心理、生理、欲望、情感、家庭、财务、地域,一直到宗教和政治,联想起美国制造业的流失、美中贸易战甚至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也不困难。
如果我投票,这部低成本小制作应该是2020年的美国最佳电影。
在影片进行到第60分钟的节点上,《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这个拗口难记的片名的含义终于被揭晓。在我们从未看见全貌的诊室中,社工向Autumn提出关乎她健康和安全的问题,并希望她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的一个频率回答。社工轻快地表示不需要有压力就当是答多选题,但这从“你的性伴侣是否拒绝使用避孕套”到“你的性伴侣是否对你进行身体暴力”的一系列问题,让故事里那位被刻意藏起来的性伴侣第一次被带入对话之中,而冷静独立决定一人悄悄堕胎的Autumn,或许也是在这一时刻意识到,她并不该独自为腹中那个意外到来的孩子负责。
然而,在这段长达三分钟的问话之中,Autumn始终是独自一人。镜头近距离对准她那写着疲惫但努力保持冷静的脸庞,在这逼仄的银幕空间中,故乡街头未融的冰雪和纽约的霓虹都淡去,Autumn身边没有一路上提供情感支持的表姐,甚至都没有反打镜头给到对面那位温柔而语气坚定的社工。有的,只是Autumn穿着标志性的黄色卫衣坐在那里,在问题的引导下一步步回溯起那些无法逃避的痛苦。
在这排除了一切外界因素的镜头之中,屏幕好像变成了一面镜子。《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是Autumn的故事,是她只对自己负责的决定,也是属于她的旅程。但是,这些零零散散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却绝不只是Autumn一个人的答案。
亮片与鼻钉:属于她的角色研究
《从不》的剧情很简单:意外怀孕的17岁少女Autumn在发现宾州法律规定必须有一位家长知情才能堕胎之后,和关系亲近的表姐Skylar踏上了去纽约堕胎的旅程。
在美国多个州通过反堕胎法案的大背景下,《从不》中未成年意外怀孕和跨州堕胎的剧情很容易让本片显得像是一部“观点”电影。然而,虽然《从不》是一个关于堕胎的故事,它也确实触及到女性身体掌控权等一系列议题,这部影片却是一部并不激烈也并不血淋淋、人物描写大过观点表达的作品。
它没有抗争和碰撞,没有戏剧高潮,没有真情告别和最终和解,没有《朱诺》的美式温情,也没有《四月三周两天》的粗粝沉重。《从不》更像是从两位少女人生的录像带中节选了几天几夜,以近距离但保持克制的视角观看她们的生活和旅程,不刻意营造狗血也不忽略任何细节。这样的观察让被放在特写之下的两位少女有了不似电影角色的真实感,我们也得以被邀请进入她们的世界,体会她们寡言少语下的不安,和面对高压事件的一次次情绪涌动。
在这样的一个偏重角色研究的故事中,主角的出场方式极为重要,而《从不》以一种非常干净而高效的方式构建出了Autumn生活的世界和每日所所经历的日常。《从不》的开场是一场复古风情的高中才艺汇演,当Autumn的同学们表演着拙劣的猫王模仿秀和50年代男女混搭歌舞时,Autumn用吉他伴奏唱着一首悲伤的歌。虽然她穿着有些滑稽的外套抹着银色亮片眼影,她眼神和歌声中流露的心事已经让她和同龄人身处不同时空。
而接下来从餐厅到家中,从超市到街头的几场戏,被几个小妹妹占据精力的妈妈、没好气的继父再到活泼能干的表姐Skylar,Autumn周边的人物关系被迅速补全,而Autumn的格格不入和与自己所处环境之间的间离感也一步步加深。导演Eliza Hittman之前的两部长片都设定在阳光充足的悠长夏日,但《从不》却选择了宾州寒冰未消的冬季,整个故事蒙上灰白色的滤镜,穿着笨重衣服遮住肚子的Autumn一人走着。
然而,尽管Autumn形象的树立过程精准而高效,她整个人物最为重要的前情却被有意地完全隐去,即这场意外怀孕是如何发生,以及孩子的父亲是谁。当我们进入这个故事时,Autumn已经怀孕一段时间,而以她有些沉默和自我封闭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告诉我们这些看客她最想闭口不谈的秘密的。
这样缺失了一块拼图的人物画像,为观众制造了一些萦绕周身的神秘感,但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因此不再是关于一个女孩堕胎的前因后果,而变成了关于Autumn这个具体的真实存在的普通人,在做出堕胎决定后生活经历的方方面面。这个故事,由此不再去追问行动的原因,而只把镜头对准行动本身。
Hittman在访谈中的一句话或许非常完美地解释了她为什么选择隐去这些背景:"It's no one's business but hers." 这是Autumn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容其他任何人参与的只属于她的决定。所以,她才会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以一种原始而暴力的方式刺破身体穿上鼻钉。这是一个同时带着自毁和自爱的动作,Autumn急迫地宣示独立,宣示对自己身体的唯一掌控权。
背景中的另一性别
从传统的剧作角度看,《从不》可以说是一场略为松散的The Hero's Journey(或者应该说是The Heroine's Journey),主角离开家乡踏上旅程,坚定目标克服困难,最终胜利归来。从宾州小城到曼哈顿的旅途是Autumn和Skylar的奥德赛,虽然我们的英雄们坐着灰狗吃着最便宜的面包,她们的坚定与勇气、她们之间不用言说的相互扶持,都为整场旅程注入了一些动人的英雄主义。
虽然不是叙事模型中每个环节都涉及到,但既然是英雄的奥德赛,就免不了重重困难和阻挠。《从不》的故事回避了更为戏剧性的冲突,纽约这个城市似乎就顺势成为了两个少女必须战胜的大反派。她们笨拙地买票,无处可去只能来来回回坐地铁,整座城市嘈杂的夜幕降临在她们身上,而她们下棋甚至赢不了一只鸡。
这趟纽约旅途中,她们最为明显的负担就是随身携带的那只毫无必要的大旅行箱。Autumn和Skylar本来就只计划来纽约一天时间,但Skylar却往里面塞满了换洗衣服,不得不拖着笨重的箱子艰难地跑上跑下。导演对此的解释是,她读到很多来纽约堕胎的女人们都会多带很多行李,因为她们总想着来都来了,可以有时间观光;但她们错了,她们只是来堕胎的。这口不得不携带的负重,似乎是纽约对小镇女孩们的一个玩笑,也是一个视觉上的隐喻,映照出表面冷静的两人内心的千钧重压。
对比那些在堕胎非法地区的女性可能有的绝望挣扎,两个主角的困境似乎显得不值一提,毕竟Autumn是仍然有着自主选择权的一位女性。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Autumn最终也是在合法的地方接受安全的手术,工作人员不仅非常专业且温柔友好,而Skylar也能在餐厅洗手间用着“法国妓女洗澡法”苦中作乐。
但以上的外部阻碍并不是两人所遭受的全部,还有一层威胁一直潜藏在背景里。观众席中大喊"slut"的同学,叫家里狗狗"slut"的继父,超市中躲在玻璃后窥视、抓住机会就亲两位女孩手的老板,地铁上的变态,以及搭讪的男孩,这种危险是如此熟悉如此深入日常,甚至可能都不再被算到需要单独强调的困境中。作为一部以两位少女为主角的作品,《从不》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了身为女性,尤其是未成年女性,随时随地经受的凝视、羞辱、骚扰甚至侵犯,和她们由此发展出的已经深入骨髓的不安和警觉。
而到“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的问询段落,这种性别权力的不平等变得更加直白,一直隐藏在背景中的男性出现在对话之中,被“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的一个词衡量和审判。在两性关系中,每位女性或多或少都担心过意外怀孕,但大多数情况下,却是男性,拒绝使用避孕套、在女性不愿意的情况下强制发生关系,甚至采用身体暴力达到目的,最终再让女性来承担所有风险,承受发现意外怀孕后那一瞬间的绝望和堕胎对身体与心灵的巨大伤害。
我们总教育女孩自尊自爱,但在男性的绝对力量、压迫和暴力之下,这样的性教育或许并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可笑的是,我们似乎只能通过“熊孩子很烦”的避孕套广告,来颇为冒犯地教导男性:不想承担当爹的责任就给我好好避孕。Autumn用穿鼻环的暴力方式宣示的身体控制权,在这里显得如此苍白。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Autumn意外怀孕的前因后果,但她开场唱的那首"He's Got Power"或许说明了一切。不管是不是以爱情之名,这个象征意义上的他,都用绝对的力量,让“我”做出违背意愿的事,说出违心的话,让“我”最终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然而,虽然《从不》涉及以上对性别政治的讨论,它仍然是一个重视人物多过传递信息的故事,它做不到对女性议题讨论的面面俱到,也不是一次强有力的发声或者批判。过于强调本片的女性主义标签,可能会略微有些偏移重点,在整个故事中,《从不》没有为任何主角的行为定性,既没有指责搭讪男孩的行为,也没有批判Skylar出卖色相换取金钱的举动。
它更像是一次平静的叙述,捕捉少女们这几天中经历的一切。这些身为女性所感受到的威胁,不是作为宏大主题在此进行讨论,而是这两位我们要进行角色研究的主角们身份的一部分,是她们当下行进着的日常:危险的目光藏在每一扇门和窗后,地铁的门每开一次都要马上惊醒,把所有陌生男性一概当做坏人处理,时刻清醒,时刻保持警惕。对于女性观众而言,这种体验真实到让人有点毛骨悚然,而对于男性观众而言,这或许是他们最需要去尝试理解的感同身受。
寡言的少女
作为一部有着似乎值得大加挖掘的主题的作品,《从不》的对白算是相当少。在展现青少年的人物状态时,Hittman不用看似聪明入时的对话来显示自己有多懂青少年,也不借角色之口发表主张,而是选择用最少的词语和能代替语言的行动来描摹贴切的情感。
主角Autumn本身就是个不太爱说话看似生人勿进的青春期少女,而她情绪的细微变化,都靠演员Sidney Flanigan用诸如“F*ck off”这样的一两个单词,和特写镜头下的表情呈现。第一次演戏的Flanigan对Autumn的完成是相当好的,整场旅程中情绪的循序渐进、想要不断藏起来的焦虑和迷失,都写在她那张不算锋利但仍很孤独的脸上。
而Autumn与Skylar之间的互动,也几乎不需要语言。《从不》里主角们的重大决定都不是靠讨论和商量出来的,而是靠坚定的动作准确地表意,就如决定去纽约时Skylar一声不吭地往Autumn书包里塞现金,和好时Skylar自然地为Autumn做眼部遮瑕。两人之间充满真情的默契,Skylar不追问的无条件支持,都在这些沉默的动作中缓缓流动。
两人最为动人的身体接触,是Skylar为Autumn牺牲色相时两人的偷偷勾手。在这之前,《从不》故事中的身体接触都由男性发出,巴士上遇到的搭讪男,武断而具侵略性地用手搭上Skylar的手臂,之后在KTV也毫不掩饰地来回抚摸Skylar大腿。在这两段接触之后,镜头都马上移到Skylar若有所失而略带厌恶的面部特写上。
但Autumn和Skylar的勾手不一样,在一根圆柱之间,姐妹俩的小拇指轻轻勾上,我们看不到对面被不喜欢的人亲吻着的Skylar当下是什么表情,但这带着孩童时代记忆的接触,是略带伤感但最具力量的相互支撑。
在这个并不明亮的故事里,Autumn和Skylar之间的友情是为数不多的一道光。我最喜欢的两人互动,是做过手术之后的Autumn和Skylar在中国城面包店吃面包,笑着讨论圆圆胖胖的面包像虫。这一段对话是两位演员的即兴发挥,也是两位真正在该年纪的年轻人最真实的对话。这样的对话,和在其他场合下符合青少年特性的寡言少语,也进一步让《从未》更具有普通人人生故事的质感。
幸好,这个故事拥有一个饱含希望与光亮的结尾。解决了一切的少女们坐上了回家的巴士,柔和的光线中,疲惫的Autumn终于安然闭上眼睛。我们对Autumn的观察就到这里结束,在未来,她或许会告诉别人她意外怀孕的秘密,或许不会。不管怎样,我们将都无从知晓,毕竟这是属于她的身体,也是属于她的故事。
当标题译为中文,rarely和sometimes之间的差异似乎不是那么明显,但这中间是埋藏着Autumn无限痛苦且难以跨越的鸿沟。影片开头便已进入到Autumn怀孕的阶段,直入主题。而后走上堕胎路的过程,导演给了一定的铺垫。从晚会节目时那一声“slut”, 让autumn产生懊恼与羞耻的情绪。到继父的冷言相对,展现了冷漠的家庭关系。当影片发展到高潮时,顾问咨询过程也间接透露出autumn的性行为存在威胁。原本已充溢着困惑与自闭的青春期,迎来这个年纪不该考虑的问题时,周遭还依旧是无限的冰冷与恶毒。是无助迫使这个女孩独自接受检查,并在查看了堕胎有关法律后搜查了”self-abortion“。
很明显,片子在强力营造一个险恶的氛围:晚会上公然叫嚣的男人,躲藏在背后不断猥亵的leader,结账搭讪的中年男子,恶语相冲的继父以及趁人之危的耳机男。每个出现的男性角色都显露着恶的面孔直对女性,这种隐藏式的对立冲击表达了社会对女性无形的渗透压迫,且强调做出行为的一方。
而女性的形象影片借由一对姐妹通过堕胎的路程来叙述,autumn的绝望与痛苦被一点点塑造出来。一拳拳重击腹部仍未形成自我流产,在autumn躺在医护床上接受检查时,镜头从腹部淤青的特写,向前转动划过autumn绝望的面容,随后向上停留在主角视角的天空。这个镜头的变化诉说了autumn的无限痛苦与无声的求救,和现实的独自一人形成强烈的对比与落差,产生情感的强调。
各种困境中周旋后,这对姐妹走上陌生城市的路。而这,又是新一轮的噩梦。在新诊所得知胎儿已18周而非原检查10周,又一次的不接受堕胎无疑是个障碍。随后在咨询过程中内心恐惧可怕的区域被碰触,伤害再次加深。而影片伴随着autumn的哭泣达到高潮。出诊所的场景影片使用了阴森的背景音乐和autumn面容的特写,加上车窗上不断掠过的光影,来突出绝望的加深。可这无尽的痛苦并没有结束。因为治疗带来的身无分文,无奈与陌生男子辗转于各种娱乐场所带来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疲乏。弱小的个体在寻求堕胎的过程中被一浪浪得侵蚀,而这正是现存的事实——这个社会还存在女性“残疾“的现象。
真正的高潮叠层,也是片名的来源——在咨询室内的问答过程。在此时的景框中固定镜头聚焦在女主脸上,通过一连串问题的询问与回答来引导出女主内心情感的逐渐波动,激动到喷发。在第一个问题询问时女主脸上露出了害羞的一笑,这是极为真实的涉及自我隐私时的害羞反应。到第三第四个问题接连扑上,女主开始沉思开始回忆,同时也开始逃避。因为问题答案是秘密又黑暗的,她在这个过程中接受着又一次的伤害,并且逐渐加深,问题更加尖锐,直中要害。可在这全片唯一一次哭泣,也是极度忍耐不加以释放。短短几个问题直接扯落社会的面具观察真实面目,其压抑是在这些问题被设立是因为存在,更是受过伤害又难以表达和无处诉说。
片子没有过度的情节铺张,通过大面积的留白来集中展示女主的挣扎与内心变化。同时,在叙述过程中,并没有对环境进行大力描述,而是选择细节穿插,如打保龄球时对女二臀部的特写(耳机男视角)表达女性群体在受到隐藏黑暗的压迫。但女主的形象不再类同寻常观念,而是一个具有一定反抗与自主意识的女性。在面对继父口是心非的传达时,脱口而出的“eat shit”,在家自己用别针打鼻洞,短时间内做出决定进入大城市堕胎等等,不仅仅只是青春期的叛逆表现,更是女性意识逐步觉醒的展示,尽管没有获得真正的公平与尊重。而其中女性权力的释放与自由有着紧密的联系。在小镇诊所医护人员给观看的阻止堕胎的视频和诊所外教徒对堕胎强烈的抗议,都渲染着社会禁锢的氛围。而autumn堕胎的成功正是象征着突破外界的束缚寻找到真正的自由与独立。
堕胎,宫斗剧中百用不厌的一个经典桥段。 但在现实生活中,它却是一个被争议了几十年的严肃议题。 关于堕胎,我们总是道听途说得太多,深入了解得太少。 最近,一部好评99%的新片,就为我们揭示了少女堕胎的残酷真相——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导演:伊丽莎·希特曼 编剧:伊丽莎·希特曼 主演:茜德尼·弗拉尼根 / 塔莉娅·莱德 / 西奥多·佩尔兰 上映日期:2020-03-13(中国大陆)
这是一部上个月在美国上映的新片。 受疫情影响,仅上映3天便惨遭撤档。 即便如此,也没有改变它堪称炸裂的口碑—— 早在2月份,此片就在柏林电影节进行展映,并荣获银熊奖的评审团大奖。 烂番茄上,新鲜度高达惊人的99%。 就连严苛的MTC,也评出92的高分,并亮出官方认证的“必看”标识。
这部好评如潮的电影,讲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 女主角奥特姆,生活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农村。 正值17岁的她,和每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样,有着自己的叛逆与爱好。
她会把眼影涂成最亮的银色。 她在舞台上弹起吉他,唱起自己创作的歌曲。 碰到找麻烦的男生,她二话不说,一杯水就泼在对方的脸上。
独处房间时,她也会做每个女孩都做过的事情: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自己怀孕了。
这是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奥特姆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偷偷地尝试各种网上的“办法”,试图阻止这个意外。 比如,猛灌漱口水、狂吃维生素C片,甚至狠狠地捶打肚子。
很显然,奥特姆的计划失败了。 她转而向当地的医疗机构求助,想要进行私密的堕胎手术。 只可惜,对方却一心劝导奥特姆把孩子生下来,并提醒她堕胎是“暴力行为”。
更重要的是,在奥特姆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州,18岁以下的堕胎手术必须经过父母同意。 为了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彻底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奥特姆和陪同自己的表妹一起,踏上了一场远赴纽约的“堕胎之旅”。
看到这里,相信不少观众都会联想到电影《四月三周两天》。 就连导演伊丽莎·希特曼也在采访中提及,《四月三周两天》是其创作的灵感来源之一。 同样是底色残酷的青春片,同样聚焦少女堕胎的题材。 《从不》的整体基调和叙事方式,却不像前者那般尖锐和压抑。 它并未着力于刻画、渲染奥特姆的不幸与痛苦,只是在平静而克制的镜头下,为观众缓缓道出一个细腻的少女心事。
和以往的大多数“堕胎”片不太一样,《从不》中没有哭天抢地的情绪表达,也没有鲜血淋漓的特写镜头。 片中最具冲击力的场景来自于两个地方—— 第一次是奥特姆在确认怀孕之后,为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变。 她以烧红的曲别针为工具,在自己的鼻翼上打了一颗鼻钉。 这是片中唯一流血的镜头,也是奥特姆想要掌控自己身体主权的象征。
第二次是在纽约做堕胎手术前,她需要按照惯例,回答医护人员的调查问题。 “你的伴侣是否威胁过你?” “你的伴侣是否对你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你的伴侣是否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与你发生性行为?”
这些问题的回答,要从四个频率中做出选择—— 从不(Never),很少( Rarely ),有时(Sometimes ),总是(Always )。 这也是这部电影片名的由来。
一开始,奥特姆虽然略显尴尬,但还能勉强回答问题。 直到最后一题的出现,奥特姆如鲠在喉。
医护人员换了一种问法: “从你出生到现在,是否有任何人强迫你与之发生性行为?” 奥特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地回答出“有”。 透过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她从始至终都讳莫如深的真实经历,已经让观众了然于心。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从未告知和追究谁是造成这起意外的“凶手”。 但正因如此,它让观众意识到,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他可能是奥特姆学校里,当众进行荡妇羞辱的男同学。
他可能是奥特姆家中,习惯污言秽语并以此为乐的继父。
他也可能是奥特姆打工的超市里,肆无忌惮猥亵女店员的男主管。
除了这几个最大的“嫌疑犯”之外,片中的所有男性角色,都对女性有着不同程度的蔑视与冒犯。 地铁上举止猥琐的变态、汽车上试图调情的男人。 就连工作中的一句简单问候,都被男顾客解读成某种暗示。
为了凸显女性受到的冒犯,片中设置了一组特别的对照: 手与手的接触。 当片中的男性与两位女主角的手接触时,流露出的只有征服对方的欲望。
而当奥特姆与表妹及医护人员的手接触时,传达的是支撑对方的力量。
这个特别的对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完美讽刺了现实—— 自从堕胎这个严肃的议题产生以来,一直竭力为女性争取主宰身体权力的人,始终都是女性本身。 把时间回溯到上世纪70年代,堕胎在美国的绝大多数州都是违法的。 1970年,一名德州女性未婚先孕,想要人工流产。 当时的德州,不允许产妇在未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堕胎。 于是,她当一纸诉状告发当地县检查官,这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罗诉韦德案(Roe VS Wade)”
“罗诉韦德案”的出现,第一次让大家正视女性堕胎这个诉求。 1973年,美国确立了女性在妊娠头三个月,有自由终止妊娠的权利。 但遗憾的是,在这之后不久,受到各方压力的最高法院,又允许各州出台限制女性堕胎的条款。 换句话说,堕胎自由在此后的美国,又成为了一纸空谈。
堕胎这个议题,在西方一直争论不休。 而堕胎这个词,也一直与道德不贞、行为不检点等刻板印象相连接。 但很多人却忽略了,意外怀孕也分为不同的情况。 非自愿、且未做好当母亲准备的意外怀孕,于女性而言本来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不及时止损,只可能带来灾难之上的灾难。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2012年发生的“萨维塔事件”。 当时,爱尔兰的一名28岁产妇萨维塔·哈拉帕纳瓦尔,在被送进当地医院时已经开始有流产迹象。 她提出了紧急堕胎的请求,但受限于当地法律,医院一直拒绝。 直至三天后胎死腹中,医院才进行了引流手术。 但遗憾的是,萨维塔最终死于流产引发的感染和脓毒症。
当萨维塔离世时,距离她第一次提出堕胎的请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换句话说,因为对堕胎的偏见,而错过了一周的救治时间。 “萨维塔事件”的发生,以血的代价推动了女性争取堕胎自由的运动。 2018年5月,爱尔兰堕胎合法化终于通过。
直至今天,对于堕胎的偏见仍然屡见不鲜。 去年,美国阿拉巴马州就通过了一项“全美最严反堕胎法案”。 法案规定,无论哪个阶段的孕妇,都被禁止堕胎。 即使是因被性侵怀孕、乱伦怀孕也不例外。 为什么女性对自己身体的处置权,却要由其他人来投票决定? 那些竭力讨伐堕胎的人,又真的了解女性所遭受的身体和心理创伤吗? 不要让萨维塔的悲剧,再发生这个世界上。
*本文作者:张不才
说实话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故事十分值得推荐且很重要,特别是提到“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这段拍摄得相当有力度,算是抵消了我对影片其他地方的不满。
这其实是我看过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堕胎电影,显然因为我大部分时候看的是美国电影,而美国电影对堕胎这件事儿并不宽容。以前我看的电影电视剧中,只要提到堕胎,最终女主肯定是改变了主意,无论年纪多小,多坚决,都立刻变圣母。对此,我一直很不满。而本片算是美国电影里第一部如此细致地展示一个少女整个堕胎全过程的电影,不仅真实也展示出了她身心上遭遇的痛苦,也是特别值得推荐的原因之一。
能实现这点,自然离不开如今美国对“Planed Parenthood” 认知的不断加强,虽然不同州对待此事的政策依然不同,但本片总体来说,让人看到了美国社会对堕胎这件事的处理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故事主人公Autumn来自滨州的一个小镇,在那里,她没办法在没有父母监护下完成堕胎,才只好在表姐的陪伴下来到纽约。而纽约所能给这个少女提供的帮助实在令人感动。片中原本塑造了一个相当冰冷、缺乏人情味的环境,但Autumn所去的纽约“Planed Parenthood” 诊所,却完全不同,这里的医生、护士说话都很温柔,甚至会帮她出一部分费用,让这位原本很绝望的少女获得了安慰。
“Planed Parenthood” 在一些人眼中看来是不人道,但其实恰好对这种没准备好作母亲的女生来说是救星。片中的医生强调:不需要父母出面,只要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在很多人眼中女人是否要孩子根本不是她们自己可以决定的,生育权被剥夺,而在本片中,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要不要这个孩子,是你自己的决定。”已经是女性能听到的最大安慰,也是给女性最大的自由和尊重。
少女被问到“从不,很少,有时,总是”选项的那段采用了长镜头,医生不断重复着问题和答案,而女孩子已哽咽得说不出话。在选择这些“频率”时,曾经装得很酷的她不得不面对自己曾经的遭遇。这里的眼泪,不仅是委屈,也是自责,承认为何让一件对她不好的事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为何这个标题如此有力?就是因为很多事应该是“从不”,却在社会甚至我们女性自身的纵容、隐瞒、脆弱下,变成了很少,有时,甚至总是。
正如影片开头女主在台上唱的那首歌,明明知道对方是危险的,却无法离开。是什么让女人不能勇敢地拒绝对自己不利的行为,并让对方一再得逞?也许是本片让人深深思考的问题。
我对本片不是很喜欢的地方自然就是对白很少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留白,拍摄两个女孩的日常和去纽约的旅程。有些地方感觉比较拖沓,让人难以集中精神。但我尊重编导这样的选择。她希望展示女性无声的痛苦、挣扎与无奈,让女孩子们看起来是失去了声音的受害者,低微得像尘埃,我并没有意见。很多人,很多时候,确实如此。但就个人来说,我更偏爱“有声音”且“声音响亮、尖锐、有骨气”的女性角色。
很多人说,片中因为出现了很多坏男人,所以希望男观众都来看这部。但其实这样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你认为所有地铁里的流氓,会去因为你的推荐看这部如此文艺、讲述女性遭遇的电影吗?
我觉得,不如呼吁更多女性观看本片。至少这是讲述她们的故事。影片中描述的世间险恶我们都见过,但我相信,每个女孩看完不仅仅只是意识到周遭的恶意和危险,更多的是意识到如何不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我并不觉得这部会最终杀入颁奖季,但绝对值得关注,特别是通过此片让人看到支持“Planed Parenthood” 的重要性。
从不平等,很少关爱,有时受伤,总是渣男。
少年的你,从不过春天,很少嘉年华,有时天注定,总是狗十三
大量的近景与特写营造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墙一样无处不在,恰恰这就是女性所面临的困境:突然有一天要面对全世界,却发现自己完全无力应对的无力感。尽管整体情绪波澜不惊,但是「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出现时还是有被击中,这个片名应该再也不会念错了。
白描,反动情。情节走向一如既往的好猜,一曲《四月三周两天》的美式变奏。
4.5 点题的那段张力直接哭倒一排人。真希望年轻的男孩都来看看。
片名那里还蛮戳人的。
低到無處可再低,如同塵埃落下而不留餘痕,絕非是一場壯觀的成人禮,更不是雙妹同盟化險為夷的冒險旅程,壓在她身上的不是痛苦和勇氣,沒有道德的指責,更沒有慾望所能超越,添上任何底色都是徒然。青春的失誤,只不過換來我還未長大,還未有作為成人資格的回音,或許將來會有作為母親的資格,但誰知將來的事?生活壓根沒有任何期待,誰想要帶上各種顯眼的配色,就像那可有可無的接吻,刺在鼻上而不顯眼的鼻釘,Eliza Hittman 所描述的無感世代,是連帶失落都是變成一種奢侈品。但生命可沒有被標準化,量化的答案,只能如此,亦只有如此。由虛無的No Wave 到無病呻吟的Mumblecore,世世代代的抑鬱青年到此時更像要掛上Derealization(失實症的名號),如霧,一個窗格玻璃,或面紗。情感淡漠得越見失去知覺
比隔壁鸟小姐的青春残酷的多却也真实的多
这些天一直在看大众商业电视剧,突然回头看看这部“小众文艺片”,感受满不同的。是位40岁出头的美国女导演的第二部电影,获得了今年柏林节评审团大奖。朴实、稳重,但内容还是单薄了些。查查她的履历,自编自导,自制片,2011年的短片获得各种称赞,14年拍成长片处女作,又过了五六年,拿出这部电影,获得认可。典型的独立电影人,不容易啊!
这种不痛但不舒服的感觉传达得很到位。
主竞赛看到的第一个称得上喜欢的。就坐在主创前面一排,团队很年轻,大部分是女性,结束之后在掌声中接受大家的祝福。和旁边的女孩感叹,能拍电影可真好啊。
4.5 还真就那样结束了电影,没有任何说教或和解等等,就像很多人的生活一样,没有意识到的流过了,标准电影语言直接省略,塑造出一种很自然的状态。中间侧方位完美点题处看得我想哭。两位女主也很不错,现场也超可爱,还有点害羞。P.S. 无论是《Lady Bird》还是这部电影,都没有比较的必要性,也没有必要评判哪部更真实,两部基于生活的电影都很真实。
从不期待,很少反抗,有时落泪,总是沉默。
优点在于特别生活。买票坐车,地铁,找诊所,找吃的,地铁,勉强找个找地方睡,就这么坚持两天。最让人振动的是表妹的成熟,男人啊,没有真正的好心,总是想要和你做交易。7分片儿
散场的时候片尾曲在唱:” You’ll never understand.” 来看到豆瓣的短评,发现是的。They’ll never understand.
#70th Berlinale#主竞赛评审团大奖,已获圣丹斯美国剧情单元评审团特别奖。完成度相当不错,摄影很棒。女主角Sidney Flanigan第一次出演电影就到如此程度,不得不佩服Hittman调教演员的能力。“从不,很少,有时,经常”这个长镜头是影片最亮点,颇见导演与表演功力。这个长镜头加上前面给鼻子打孔和试图自行堕胎两场戏,Sidney Flanigan直接第一部戏拿个柏林影后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影片里俩女孩出门三天就要拎一个超大行李箱,属于典型的为了创造调度(制造行动上的困难)而专门设计的道具,如果这片拿不到奖很大程度就要怪这个箱子……此外影片的剧作还是可以再狠一些……而有意将所有男性角色写得都精虫上脑或者面目可憎的“厌男症”,就开始走向#metoo的反面了。
真的很像《四月三周两天》的变体,但缺少蒙吉式的社会背景铺设,而更专注于女性在性暴力与堕胎困境前的痛苦,但拍得不俗——并无狗血情节,反以一种平稳无波的方式表达这个痛楚的问题是怎样渗透进日常;未成年女性尤其容易落入身体与经济弱势的一方,一切不堪都尽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显现,令人心疼。女性间的互助是人间一丝温暖;搭讪女二的男生,侧面补全主题。
让这个在平庸调度下的陈旧题材散发出一丝光芒的,恐怕是大巴上搭讪男引出支线。正是这种貌似暧昧情感背后混杂着的权力和经济驱动力,催生着男女关系中“第二性”诞生,以及附着着这种社会结构,现实生活中男女情感权力的复杂性。
——痛吗。——没什么感觉,只是不舒服。看完至今依然情绪紊乱,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部电影的痛。可能,那淡淡的,描述不清的,很快就会忘记却又不时会记起的,不适的感觉,才是痛苦本来的样子吧。真正的关乎女性的电影不需要嚎叫和口号,只要一次短暂的合眼,一句简单的rarely,就足以掀起风暴。
Skylar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色相去换回程的车票时两个女孩子轻轻的勾勾手指,大概是全片最戳心的一场戏。虽然无处不在却又冷冰冰的“帮助”,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这个社会对“失足少女”真心的关爱,而好像是根深蒂固在人们心中对这个群体同情却又轻蔑的复杂情感。毕竟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才可能成为heathcare professional的人,怎么可能真正理解高中还没毕业就要堕胎的少女的内心呢。最后能帮助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