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FIFF7 | DAY7《孩子王》拨开迷雾,识字之路上到处都是曙光
第7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第7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孩子王》,下面为大家带来前线下放教师的淳朴有力的评价了!
夕颜:
陈凯歌真正意义的高峰。
曲有误:
喜欢这部的摄影,雾来雾去。
晓风与你残月:
陈凯歌电影里最擅长的还是摄影,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米米:
很好的片子,但是真的太隐晦了,很不容易让人看懂,相比之下那些深入浅出的作品却难得的可贵了。
Her Majesty:
摄影从《黄土地》的张艺谋换成了《顾长卫》,色彩细腻了许多,但构图依然极端。在说教育问题,但又远远不止于此。
不是兔槽:
没有书本的课堂和只凭誊写的字典。带着作者的哲思,从山中云雾眺望。循环的故事和反复的历史在警示,墙壁桌椅的涂画和人物在取景框里共存。
麻雀:
直接应用书面语对话,使谢园的演绎生硬失色不少,明显游离在外的生涩。“永远在事后”带有隐忍的批判,农村生活直观且有张力,而顾长卫的摄影意境沉淀,清新柔丽,增色不少。
法罗岛岛主:
当官的没印,念书的没书,老杆来时有雾,走时有雾,王福的作文里也有雾,雾里摸索了半晌终究是末路,那一句老师,大大咧咧的来娣都撑不住的,千千万万知识分子在呐喊啊,顾长卫摄影的红色刺目又冰冷。
果树:
看见陈凯歌也挂名了编剧之后就预感不妙,果然,影片结构没问题, 但好多细节上的台词太别扭了。电影很慢,有种没来由的忧伤与压抑感,这应该是有意为之,所以还算其到位的地方。构图上很多大远景,对整体氛围的营造作用很大。
飞檐:
它同时带给你潮湿氤氲的感动与无以喘息的沉重,山川静默之美与人与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理解依然让人动容。然压抑与沉重尤在,“抄”下去是同意并接受“被驯服”,而不“抄”却也依然面临着颠沛流离的个人命运。历史的一部分依然在轮回,相似的对抗依旧在发生,谁又能在时代的考题里幸免作答?顾长卫在这里似乎到达了他的美学巅峰。
我略知她一二:
这世界上的事情真说不清,人能干什么,说不清楚。不仅说不清楚,还不能说,时代不能说,对错不能说,你不能说,我不能说,他不能说。能做什么呢?我吃饭,我上学,我睡觉,我做让做的事,我做好人做的事。我作为一个老师,什么都知道,却没有按课本教书,因为我知道什么有用什么没用,那知道什么对什么错又有什么用呢?就算现在对的东西,以后就一定不会错了吗?所以我想教给你们从别的老师那里学不来的,如何做人,如何做自己,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的自己。我想我可能永远不会是一个好老师,但是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学生,你们的未来还很长,那条路上到处都是曙光。
Pincent:
人和树,树和路,路和土地→教师与孩童,孩童与教育,教育与国家。一部在摄影美术上有装置艺术意识的电影:点满红烛的教室,透着蓝光的板书,图腾一般的肖像简笔画(学生知道在旁边画上一辆坦克),方方正正且大得快占满整个黑板的“上学”二字,反骨朋克的爆炸头,教务处里黯淡的黑,被门框构图挤压或只配蹲在地上的文化人,站姿木讷如稻草人一般的指路人,站在竹竿边瘦得像竹竿的劳动人,雾中远景的课外活动,通红而失真的黄昏,大雾盖住前方的路。去与回,去时这条路是武侠片的感觉,充满可能性,回时这条路是惊悚片,到处都是尸骨。关于这个国家对孩子的教育,在几乎同一年阿巴斯也拍山村绵延的小路,而陈凯歌一把火把它彻底给烧了。如果《死亡诗社》里基汀教授站到这里课堂的桌椅上,大概体制提供的课桌椅早就塌了。
了却烟硝:
说到这里又开始丢人了,这是我第一次看陈凯歌导演的作品。之前老早就经常听别人说他作品的故事情节老是很空洞,但这部看下来倒没这么觉得,反而觉得其中蕴藏了很多深层的东西。
乍一看影片就是讲一个被下放的知青教师如何一步步和学生建立良好关系的故事,但仔细看会发现这只是影片最浅层的东西。从学生王福身上,我们能看到的是那时候部分孩子对于知识的无限渴望——这真是让现在的我们形影相绌。还有是那个戏份不多但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人来娣,王福一句可能并没有太上心的“老师”竟把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特别自我的女人搞得眼泪直流,这是独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一种被迫妥协于现实的无奈和苦涩,让人动容更让人沉思。
还必须要提的就是凯歌导演电影最吸引人的特征——摄影。这里就想到前几天看的《我和我的祖国》:只要你仔细观察你就发现,凯歌导演的《白昼流星》的影像风格是完全独立于另外六部的,美轮美奂的摄影风格完全不是其他几部能够达到的高度。而在这部三十多年前的老电影里,这种风格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原本一个看上去可能有点小家子的故事,竟然有着如此壮美的摄影和构图,多少帧的画幅都是现在许多电影无法企及的,顾长卫对颜色的大胆运用不得不让人倾心。
#FIFF7#DAY7的主竞赛场刊评分稍后会在广播中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2 ) 孩子王
影片中男主人公的形象挺有意思,他的发型咋一看真像个搞摇滚的,头上一丝丝怒发冲冠,若是配上一把电吉他,拿上个麦克风,那是个不折不扣的朋克头。可这其实是中国早年不修边幅的知青常有的邋遢形象。导演这个无意间的造型激发了我的疑虑,莫非陈导想通过这个头说明点什么?男主人公的头发跟他破旧的衣服胡子拉杂的形象配合得天衣无缝,难道说陈导想要告诉我们,在最质朴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最不安分的灵魂?或者干脆说,男主人公就是个“最质朴的反骨仔”。可惜这只是我的臆断,也许只是在我看完电影后才强加给导演的内容,尽管男主角确实公很质朴,也很反骨。 男主人公的小反骨比起朋克的反社会反人类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他仅仅是想凭着自己的良心教会学生认字而已。原因是,山村小学用的教材没有用,学生读了很多年书,还是文盲。可是在那个年代这样微不足道的想法居然也沦落为奢侈的愿望。就在男主角获得所有学生认可的时候,终于难逃被革职的命运。影片最后他教学生唱的那首炊事员阿姨写的歌,简直就是为一个如尘土般渺小的而又正直善良的老师唱响的赞美与送别之歌。这简单的旋律此刻响起,有如天籁。 影片另一处让我心动的是导演对小学教室的刻画。简陋的草房,房顶的茅草低低垂下,廊柱上课桌上讲台上满布学生信手涂的画。这些涂鸦作品在告诉我们山村小学环境的恶劣与疏于管理的同时,把学生的顽皮捣蛋,天真质朴也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于学生群体的印象跟看法是天下大同的,可是陈凯歌的这一举动避免了对学生群体性格进行冗长的刻画的俗套,涂鸦镜头犹如神来之笔,简洁有力。 其实这部电影让我动心的地方还有很多,若是一一列举,恐怕三天三夜也难尽兴。《孩子王》确实是部值得反复咀嚼再三回味,也经得起岁月的考验的好电影。
3 ) 山有雾,而我们终将看到山 ——《孩子王》影评
事件的自我评判
我出生于90年代,父亲来自贵州黔东南清水江边一个侗寨,也是文革后高考制度恢复得以参加考试进入大学的前两批。小时候对于文革,仅仅是从外婆、外公嘴里的述说来定位的,那时候不懂表达心情,但是自打晓得了这个事,在长大逐渐完整了解到整个情况的时间里,内心都带着一种恐惧感。
父亲来自农村,所以每年春节,一家人都会返乡,那也是我一年中唯一一次能够和另一半家人团聚的时候。每次返乡前,我都会自觉地背上寒假作业,但是事实证明,每个春节前后,我都是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在街上疯跑着度过。现在想起来,一年中的这个日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放行”,我可以抛下一切读书考试,可以无视寒假作业的监视,去跑田埂,去不高的天台看一鼻孔灰的烟花,去夜里某个角落吃夜宵,去江边芦苇丛吹风。我们总是不用多说一句话,不用像现在反复讲述自己有多么开心,因为那种快乐是通透相似而不用多加赘述的。
刚开始对于哥哥姐姐是有疑惑的——他们每天都在玩,读书就是个任务,将来怎么办?怎么找工作?但每次我都会深深的羡慕他们并完全无怨无悔的加入他们的玩乐行列。这种日子,也是后来长大回过头来看才有的某种感触,才敢说我羡慕他们,羡慕当时的自己。
《孩子王》里,王福要和老杆打赌,说如果自己能够提前写出砍竹子造学堂的作文,就希望老杆把小字典送给他。第二天一早,王福将230根竹子堆在空地上,拿着作文理直气壮的说“我赢了”,老杆却说“你输了”,老杆的理由是“记录一件事,永远在事后”。想来我们一生所经历的事、社会所经历的变迁,大多如此,先要为一个时代定下基调,写下空洞的畅想,都是极不现实的。只有等这一件事过了,甚至过几十年再回头看,才能客观的描述,或者是“听”事件的自我阐述。
民族的显影
电影拍摄的是文化大革命云南勐醒中学的故事,没有插入方言,但陈凯歌保留了一部分,体现在可以听到很多“二天”、“娃娃”、“我x你仙人”之类的地方普通话。老杆被任命当教师后,是从山上“爬”下来,走过蜿蜒曲折的山包子去到中学的。
抵达后,老杆进入自己分到的教师宿舍,娃娃们在用竹子搭起来的宿舍外墙上,画了一个人像,那或许是孩子们对于老杆的想象,也或许是为曾经的某位老师所画下的,孩子们甚至会将过往的老师的名字说错,因为更换了太多。这样的画面充斥着整部影片的各方布局,在学校可以写写画画之处,竹墙上、课桌上,都被娃娃们画上了画。
老杆第一次站在讲台前时,背景也是一幅画娃娃们画的老杆,充满了高原气息和普遍的农村人形象——稀松的牙齿、用交叉的线条表示的“高原红”、大大的鼻头,7年的知青生活足以让老杆变成一个乡人。
记忆中,在小学识字后,课桌上、黑板上甚至是厕所的墙壁上,就再也不是幼儿园的涂抹画了,而是各类“XX喜欢XX”“XX是笨蛋”之类的句子。猛醒农村的教育无疑极度缺乏,所以即使在一个有“初三班”设定的存在下,随处可见的仍旧是画,而不是字,学生们并做不到用字来表达。这种强烈的对比设置得非常好,让人深处过去的时代和历史中。
高明的留白和时代的险恶
我们最近总是爱说一句话,“多点真诚,少点套路”,但是《孩子王》里,其实是“很多套路,也很多真诚”。套路在于陈凯歌将影片布局、情节推展处理的非常精彩的同时,设下了很多棋子。
全片充斥着很多笑,笑代表什么?代表的是导演想同观众一起进入一种“不言自明”的状态,是一种用台词上的缺失来更丰富的刻画人物内心。现在的电影,几乎是用台词去描绘情感的,因为有时候导演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拍出他想表达的情感,于是写下很多字,摆放在影片不合适的位子,这种设置有时候会让人到不真诚。但是这也是因为,现在我们所创造的东西,都是为了迎合市场、迎合观众的口味,而观众看不进没有台词的电影也懒得去思考情节(我们想在忙碌中寻找放松),所以会出现上述情况,以及用大量明星堆砌一场“联欢会”的影片。其实陈凯歌、张艺谋等“第五代导演”也是在市场中迷失过的,对于市场是聪明的——更多的票房,但是对于导演的身份,值得思考。所以再看陈凯歌87年的《孩子王》时,或许会想起那个时候亲近文化和哲学的他,会想起曾经用“道”来拍摄中国电影的那代人。
老杆让王福起来去教书,王福第一个反应是“你可是在整我?”,接下来是老杆回头的笑,这句话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笑让人尴尬。这是时代的险恶。如果说这部电影是一局有隐有讽的棋局,那这句话就是一枚看似不经意的棋子,慢慢将棋局(影片)展开下去,就会发现这步棋的用心,陈凯歌仅用一句话,就让一种时代的阴险在观众内心埋下种子。
明面上的讽刺也是用老杆无言的笑填充险恶气息的。比如在老杆在极不相信又再三确认学生没有课本后,跑去问其他老师,其他老师的回应是“没有纸啊”,随后老杆从右手边一座垒得高高的纸堆上拿起一叠,继续“无声”的“问”向其他老师,老师接着回应“呵,这个纸你随便拿,拿下去擦屁股也行”,随即觉得不妥,又加上一句“这样说不好,这样说不好”,但是已经无法掩盖内心的险恶。
高明的留白还在于,陈凯歌用动作替换台词,在王福和老杆打赌时,老杆问他赢了想要什么,他并没有直接说“要字典”,而是给了一个固定镜头,王福跑回屋里拿出了“他的答案”。好的电影不会因为台词的缺失流失故事的本味,反而凸显了整体感,有一种影片在被拍摄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自编自导自问自答”的良好状态。
“说不清楚”和抄的教育
老杆在影片中有两句话,一句是“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清楚”;另外一句是“人能干什么,说不清楚”。《孩子王》里尽是一些说不清楚的事。
老杆几次问学生为什么没有书,学生说不出来。后来老杆让学生回答一个他觉得不傻都知道的问题,学生都沉默了,随后又一字一句的背下老杆的解读。王福的作文《我的父亲》里他写道“我想好好学文化,替他说话”。他们说不清楚,因为他们没文化、没教育,他们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甚至是身在“初三班”的他们也做不到。
学校所谓的教育带给他们的是什么?是抄。学课文是把课文抄下来,即使很多字都还不认识,写作文是抄报纸,甚至在王福得到接触字典的机会后,也是用抄的方式来学习。这是对教育的反思,是对社会的深思,因为即使走到今天,我们也还没完全脱离“抄”的恶俗。我们今天要成为的人不仅仅是要“说得清楚”,还要真正的表达出自己的理解。
老杆在发现学生很多字不认识和无法理解课文后,改变了上课的方式,抛开了课本,从字开始教。此处会展开陈凯歌在教育和教育之间描述的一个鸿沟——影片中老师所谓的上课就是抄书而不是授以知识和思想,而学生们的理解的上学就是一系列上学的动作——老杆让学生写一篇主题为“上学”的作文,学生写的都是上学前起床、走路、吃饭的事。
顾长卫的摄影和扭曲的枝干
有人统计过,影片运用全镜头几乎达到全片的50%,顾长卫的摄影也像在读一本书,许多“自上而下”“自左向右”的展开方式。印象最深的便是影中多次对山包的头的刻画,以及学校老师介绍老杆时,老杆站在教室外,正好被稻草遮住了脸的那一幕。
影片最后是一个地区习俗“烧山”,是因为植物长得过于茂盛,以此烧掉产出肥料同时也让新的枝桠更好的生长。或许陈凯歌也是寄托了自己希望能有新的力量和新的生命的出现,是希望能够向黑暗说再见的一个结尾。配合上老杆离开学校时在枯树林中那些由于生长环境导致的畸形状态,又是给人重重的一击。
蛮横的来娣会写歌,不会说话的老王生活得认真,喜欢反差萌不是因为真的萌,而是你觉得他们可以比任何冠冕堂皇都来得真实、珍贵。
最后写下记录的影中的一段背景台词:要不是经过这场无产阶级大革命,谁也无法想象,一个旧社会连学校门都没进过的普通老工人,今天,要走上中学的讲台了,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啊!
4 ) 想说的太多……
时下的“第五代”似乎成为一个几近破败的代名词,因为当陈凯歌逐渐消失了他身上的特质、当张艺谋不遗余力地转型突破后,伴随着第五代的电影现象已经慢慢地在中国的土地上退去。时光拽回到上世纪80年代,在说《孩子王》之前,有必要扯一些别的故事,才能解释《孩子王》身上带有的陈凯歌式独特气质:对中国文化内涵、传统理念触及程度的深远。这从《黄土地》开始一直到《边走边唱》,他的坚持都是不曾停止的。
事实上,当陈凯歌和张艺谋以第五代旗帜和代表人物出现时,陈凯歌还一直占据着主导位置。而1988年,这个特殊年份里,当《红高粱》在柏林斩获金熊时,陈凯歌却执着地钟情着法国小城戛纳。这种钟情可以解释他日后为何反复要把自己的电影送去戛纳,这个代表着世界艺术电影最高水准何以让他如此的魂牵梦萦?而事实上,在1993年《霸王别姬》的那片金棕榈之前,他一直徘徊在梦想粉碎的漩涡里。《孩子王》获得了第41届法国戛纳电影节教育贡献奖,这种安慰性质的奖项实在与陈凯歌的目标或者说野心相去甚远。而这一年,张艺谋开始了他在欧洲电影节上风光无限的日子,甚至他还是去演了一部《老井》,竟然也颇有收获。在两者直接交锋的金鸡奖上,《孩子王》全线溃败,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上都落败,而表演班底出身的谢园不敌张艺谋,相反只有顾长卫、顾长宁两兄弟得到了最佳摄影和最佳录音,另加个最佳美术。陈凯歌的现实题材让他栽了次跟头,那之后他也开始有所退却。
落败已是事实,不可更改。而其中原因何在?和其他早期的第五代电影一样,《孩子王》也是改编自文学著作,这次是阿城。只不过在电影里,导演隐藏了自己情感,转而加入了更多自己理解:知青生活、教育问题还有整部影片出现的那种超脱画面之外的迷离恐怖。更有一点《孩子王》直接展示出来的教育问题和文化残缺后面,其锋利的刀尖让人无法承受。理想而反省式的思考,在这一点上,恰恰是某部分国人所不愿意承受或者刻意回避的。与之于那个特殊的十年到后来未有所变的教育思想,对于那群孩子,他们究竟是需要什么。来弟在王福走后的那声尖叫让人吓了一跳,却也震动了自己处于逃避或者防护状态下的心灵。是谁亏欠着这群人或者那群人,又是谁在极力摆脱命运的枷锁,以免因为服从而被驯化。一群人戏笑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加上老杆讲台上那神情动作,完全变成了一种对于群体命运的嘲弄。
一条黄土路通往山坡上,山包上有草屋,草屋的校舍,这个山包在远景长镜头里被反复的强调,无论是开始时的固定机位,到后面的再三回应,还是有意无意的一瞥,这夕阳西下或者云雾缭绕中的草屋,成了一个物体象征。处于昼夜交替、清晰朦胧的草屋,仿佛也经受着环境变迁和命运流离。而事实上,在片尾,它也终于要结束它的使命,要被烧掉。
构图比例的适当,恰到好处的机位选择,再是结合音乐营造的压迫气氛,使得影片的多处场景相当压抑。云雾缭绕虚无,回荡其间的古怪歌谣和鸟鸣虫叫,增添着过多神秘,甚至于在全体学生去砍竹的外景里,因为沉默不语、因为阴暗树林,竟也让人绷紧了心弦。全片凝重神秘的色调和光线的暗化处理,进一步揭示着在老杆心里的恐慌,开始滋生到最后让他离去。燎原的山火欲要摧毁那片与世隔绝的山林,而山火四起的那时,烟雾升腾,还有混杂声响:里面敲打声、爆响声、惊雷、呐喊、歌谣、尖叫,交替出现,仿若一场暴雨将至。
在那个通往学校的乱树桩地,还有恐怖阴森的树林,都让观影人产生无可知晓的暗生惊怵,在夜景里破裂镜子里影射老杆内心自我分裂,老杆杂乱的头发、布满破洞的汗衫,还有那种神经质般的表情,一人独处时的动作举止,时代特征寓于言表。影片一进入黑夜或者光线低迷,就呈现出这种人物内心的焦躁不安。或者灯光下的脸庞,或是每个人脸上经常流露的无动于衷,或许生存即是自我的情况下,也因为处于紧张气氛笼罩的群体,不论彼此,都变得让人猜疑、紧张而且难以信任。
这不是一部影视剧里曾经无数次出现,知青下乡助教、师生同乐的美谈,也不会是《感动中国》里徐本禹毕业甘到穷乡僻壤当小学老师的事迹。“孩子王”这个称谓只是陈凯歌的一个幌子,而折射出来的教育缺失问题也远非对贫乏条件下身为临时教师的简单不满或满腔愤懑。《孩子王》所批判的也不全是政治意识和价值形态,从“伤痕反思”上看,它出现得有些晚,但是因为时间的间隔,反而让人更加克制隐忍,一切无毁于它自身的影像记录。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着笔,乃至于神秘气氛的贯穿,都让这片土地蕴涵着难以摆脱的沉重气息。
这是敬畏外力、屈服压力的表现,还是心中自我信念的消失?陈凯歌想说的太多,想表达地更多,虽然他很理性;而作为摄影师的顾长卫和作为录音师的顾长宁,扯带着影片向神秘不可知的一面,显然后者服从于前者。但是,犹如人的各种知觉,有人擅于视觉,有人精于听觉,有人又晓于感觉。当众多知觉交于一处,就难免应接不暇,呈现出的统一始终把握不好。作为统筹的陈凯歌,《孩子王》却集其一体,不同角度上的入手,皆有所得。
在强调人本的中国文化内涵里,对于人的生存现状往往有着不可割舍的眷念。老杆荒唐地上任去当老师,而在他先前生活里,他不过是个实践下乡的知青。物质和精神条件贫乏并不是老杆精神迷离的绝对原因,他不断地自我审视、自我反省。老师的角色给了他太多触动,尽管触动本身并无所谓对错。但是他否定了曾经的教育方式,却也融入了那群孩子里。初始他还带着一种挽救孩子于知识盲区之中的远大信念,而愈到最后,他发觉改变自己、改变孩子的识字水平是可以完成的事情,而改变孩子们心里业已形成的观念价值,却非易事。尤其是那份保守和固执,固然他们可以翻盘式地学习他拥有的一切知识,却不经挑择。即使拥有那些浅显的知识,他们又能够拥有什么?而在老杆他们身上,背负的早已是命运的蹉跎。
当轮回成为生命衍生到消逝的一道车轮,当宿命成为命运起始到抵达的那个终点。滚动行进过程中,想要摆脱这一切,绝非可以轻易借助外力。对于王福如是,对于那群孩子更是,而对于老杆、生产队那群朋友、其他人,亦是如此。命运捉弄过人,然后让人去服从,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却不是一本字典、一个外物可以解决。老杆明白这一点、来弟也明白,只有在路上的王福依然不晓。但是,他终于会明白的。
2005.2
5 ) 他是一个时代无声的哀嚎
看过阿城的这两部作品改编的电影,又看了他的书,我是震撼的!无论是《棋王》还是《孩子王》,都是通过以一个小人物的视角,进而推近到整个时代的广角来反思疼痛,而在作者叙述的过程中,我看到的是作品表面暗生惊怵,那是那个时代映射出的阴森恐怖的气氛,看上去很热烈,但实际上每个人又都很空虚!再感受……是作品背后一个强大而冷峻的灵魂将自己的苦难经历讲给人听,让人惊讶的是,听的人很痛,而讲的人却如此平静!
我感受到的《孩子王》无疑是对一个时代文化的深刻揭示,对教育的反思!影片中的主人公老杆从头到尾的形象都是一个让人觉得满身尘土,没有朝气,甚至有些颓废的知青!从他的形象反映出他对这个时代的哀怨,无奈,痛苦,甚至深深的抵触!影片中有两个镜头直戳痛点:一个是老杆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背后的天是阴云密布的橘红色的压得低低的天!一个是老杆对着碎成两半的镜子中的自己用力的啐了一口!从老杆一个人也反应出那一代人,从外表到内心,从物质到精神,都是如此的贫瘠,这让他们痛苦!在政治色彩如此强烈的年代里,他们活的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影片中通过种种意象,大山,迷雾,高高的土坡,布满乌云的天空……来渲染出云南的一个小山区一个灰蒙蒙,阴沉沉,和那种如面临死亡一般的无奈与痛苦!那是一代人的记忆,是一代人的情绪,在那样的艰苦的生存环境里,在政治宣传满天飞的年代里,对人的关心,对文化的关心,少之又少。每个人都是空虚的,没有依靠,没有信仰,只能日复一日的劳作,劳作!
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教室,政治材料堆积如山,可学生却没有复印教材的纸张,老师不知道交什么,学生不知道学了能干什么……这样教育让人看不到希望,甚至有些绝望!教育对与那群山里的孩子来说,不是拯救,反而是更早的让他们陷入那个扭曲的体制之中,他们渴望学到知识,但又不知学完能干什么!而那近乎畸形的教育体制没有给孩子带来丝毫的快乐!最可怕的,是那个抄字!套路式的教学,规定的教学方法,学生学到的只是抄,没有穷尽的重复,再重复!当老杆问起王福这本字典抄好了做什么的时候,王福的答案让人顿生悲哀!他说他要到队里干活,将来还要抄更大的字典……这样的时代里的教育,可怕极了!
老杆这个孩子王,从害怕自己教不好,到按照套路带着学生抄,到最后放下那些政治材料,给学生们一种真正的思想!语文怎么学,作文怎么写!老杆还说,不要抄了,以后什么都不要抄了,字典也不要抄了!无疑,他的自由的教学方式必然会被政治所否定!无疑,他教给孩子们的才是孩子们真正需要的!老杆作为一个知识青年,却被这个时代将自己的青春埋葬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没有理想,没有希望!可是,从他意识到如何教育他的学生那一刻开始,我觉得,他的心里又燃起希望的火光!那是一种信念,颓废生命里生的信念!孩子是希望,是未来!他没有按照扭曲变形的规定去教育,而是自由,是平等,是引导……或许在老杆的信念里是知道的,一种自由的思维方式,尽管那个时代完全否认,但是,会有那么一天,也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这个时代会过去,这种教育会体现他的意义所在!一个人的精神会发光,随着情节的深入,老杆的形象从灰暗变得明亮了许多!
影片的结尾老杆在被辞回队里的路上,我们又看到了那个放牛的小孩!据陈凯歌自己的叙述,那个孩子的意义就代表着扭曲畸形的教育体制之外,在那个小山区里,保留的一点童真,一点快乐!对比之下,这个孩子没有上学,却过得比学堂里的孩子快乐的多!
一场文革,带来的是整个中国的灾难!《孩子王》看似批判教育,实则是对文化,对政治,对一个时代的痛苦哀嚎!
6 ) 孩子王:在潮湿氤氲的感动与无以喘息的沉重之间
70-80年代的伤痕文学,字里行间夹杂着压抑的隐痛,在《孩子王》的文本中,开头是这样的“一九七六年,我在生产队已经干了七年。砍坝,烧荒,挖穴,挑苗,锄带,翻地,种谷,喂猪,脱坯,割草,都已会做,只是身体弱,样样不能做到人先。自己心下却还坦然,觉得毕竟是自食其力。”小说以“老杆”为第一叙述角度,展开描写了这个激荡年代里“教育伤痕”的痛点。
这一种“教育伤痕”到了《孩子王》的影像里,却比文本有更多的韵味。
潮湿氤氲的感动
“望见学校,心里有些跳,刀就隐在袖管里,叫住人打听教务处在哪儿。”在小说中,阿城没有在起初展开对学校远景的描述。而在影片中,开头便是关于学校昼夜变化的固定镜头。
于云贵山丘上的一方破屋,孑然而立在蜿蜒开去的高处。起初它便像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不无荒凉。在群山从影之间,地带开阔,只与一旁的枯树相映。远望了无生趣,但这就是故事发生的学校。悲凉的基调,神秘而特别,却也仿佛是苍茫中的一丝希望。
说来,“老杆”其人,发型特别,逆毛立,人给他梳顺了还被厉声拒绝。这是最后的那点“反骨”,不能再没了。老杆心中的反抗与愠怒,在于当下教育现状的失败,也在于他自己的分裂。“孩子王”的头衔之下,“老杆”本身象征着一个群体和一种力量,他们有心去冲破枷锁,而现实的无力和自身与环境对抗时内心的矛盾时时鞭挞脊背,最后,仿佛只有那永远竖起的头发,能苟延残喘地保存着一个期待“火苗”的信号。老杆本身不能说是一个充要的悲剧人物,他的被动与主动,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在“被驯服”与“抗拒被驯服”之间来回游走的标记。
陈凯歌是“狠心”的,他尽力地放大残酷,孩子们的学习环境与不堪直视的生活条件让人开始便时时揪心,悲从中来。但留白处,他又在填充脉脉温情:教室破旧不已,而童真常在;孩子们无法习得真知,而欢笑常在;老杆背离指示,而孩子们对其尤为爱戴;人人时时自危,却依然守护住了那份惺惺相惜的理解。潮湿氤氲的云贵山林绿意盎然,未曾预示着政治环境的严酷。寂静山岭、安宁村庄、牧牛孩童……同时在传达着“归根”的情思,他试图渲染的“避世”氛围,巧妙地掩映着平静之下的不安。而在这份不安的焦灼之间,自然万物无知的浪漫带来消融沉重的静默感动。这是《孩子王》空镜头的成功,明明“按兵不动”,却让人情绪丰沛。
无以喘息的沉重
但《孩子王》必然也是沉重的。除了特定背景下“教育缺失”的首要议题,它其中包含了太多关于时代与政治的明暗喻和表征。看着是反思历史也好、强调教育也罢,实际都还不是最核心的“痛点“。最核心的痛点依然回到了个人向内的斗争,要说起这“抄字典”。
王福想要把整本字典抄下来,而老杆在走前给他留言道:
孩子们起初抄的课文是洗脑宣传文,所以“抄”也意味着“被驯服”。尽管王福抄写字典也有着朴实的个人意愿,而在这里,则更多地意指放弃反抗,选择顺从。所以老杆说:“今后什么都不要抄”,那是你不要被“驯服”了,说给王福听,他也在说给自己听。然万般由衷,也依然让人嗅到一丝无力。对老杆来说,即便他也在破碎的镜前看到了矛盾分裂的自己,但在教学任务中,他期望去改变,甚至颠覆。而道阻且长,理念的灌输和侵袭早已阴霾笼罩,老杆最终发现自己无可奈何。与自身心境同步的是,向内,他开始接受这种无可救药的人生,不受控制地面临着一次次地颠覆重建。抗衡时代而冲破牢笼的渴望最终被一点点熄灭,个人的命运也最终还是被裹挟着奔袭在历史的洪流里。
即便历史多么尘嚣甚上或是令人唏嘘,最痛的痛点依然落定到了个体的“意志肢解”,痛于无可奈何,痛于最深刻的挣扎也被消解,痛于到了最后,竟不知是自己放弃了时代,还是时代放弃了自己。
回到今天,某些方面,相似的时代命运仿佛还在轮回发生,然即便如此,每个个体也依然都是在夹缝中寻找的光亮的人。
这也是最后那把火的意义。
记录一件事情永远在事后,这个道理是扳不倒的。牛逼的镜头,鸡狗都叫了,有人来支书家了,不过只有影子入画,左边是支书,右边是门,递烟吐烟,加上人物对话,还有一种政治惊悚,极尽复杂人物关系
阿城小说,《棋王》第一,《树王》第二,《孩子王》第三,改编而来的电影也是一样,《棋王》比《孩子王》要好。当然,顾长卫的摄影还是要加分的。三分半
陈凯歌自己渺小的时候 他的电影就伟大了
茅檐低矮,山色空蒙;以镜头论,是陈凯歌最好的作品,也是第五代导演最好的作品。
摄影和构图太棒,想到了《雾中风景》,拍出了一种诗意而深远的味道,充满了意象和细节,最后的定格、大火与画外音,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刻苦的孩子上着没用的学,怀着希望却无人帮他们引向光明,个人力量难以对抗固化的体制,无力且无奈,那是一个悲哀、荒诞而让人绝望的时代,谢园就是我想象中的老杆。
牛喜欢喝尿,不是因为喜欢喝尿,是因为它喜欢吃咸。王福抄字典,不是因为爱抄字典,是他早已失去语言。老杆怯生生的走在小路上,四下游荡的薄雾让他喘不上气。老杆孤零零的站在山谷里,漫山遍野的红色让他睁不开眼。老和尚的故事不断循环,孩子们注定没有明天。闹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是不闹就只能喝尿。
7分。资料馆打卡。如果有空还是去看书吧。非常艺术的电影,镜头和构图确实漂亮,隐喻和暗示也设置得挺好。班长的刻板重复,老和尚的故事循环,没有课本但有大量其他资料,自创的水牛,扭曲的树干,烧遍的山火,都有意味。但情节感觉都飘着,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拍的故弄玄虚,撑不起来想表达的对于教育文革农村的宏大主题。没有书是环境的问题,但不按规范流程上课也不是啥好事,啥都不抄也不是正常的学习。记录事件总要在发生后,这个点怎么融到整体里get不到。
陈凯歌最佳。1.对传统教育模式与文革政治运动的刻骨讽刺,抄更大字典的理想,预先写作文的打赌,“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2.固定机位为主,大量大远景镜头,调转[黄土地]的“大地挤人”边缘化构图,天空总是将人压迫在画面下缘。开篇与中间的两次延时摄影,昏黄、紫红与青蓝的苍空,看不透的无尽雾气……顾长卫的摄影功不可没。3.声音设计绝佳,声画分离、画外空间、音桥与穿越时空的隐喻性声响,恍若一个出不去的迷阵。4.台词的确稍有不自然,不过表演很有感觉,表面懵懂呆愣,内心却渐如明镜,体认到虚无的时代宿命,一如夜晚残破双镜中的二重自我。5.来娣的那声猝然的尖叫,将桌上的书卷推到地下,如此诡秘而凄然,还有那个下降镜头里黄土上的小碗。6.坐塌的桌椅,大有内容的涂鸦,烧山。(9.5/10)
终于补看。有一天和朋友聊起当下中国电影的症结何在,我们一致认为是所谓东方灵性的消散。人的概念慢慢地在追求理性的道路上符号化、规则化,不再敏感,渐次钝重。中国电影的今日,其实更根源的东西,与文学、电影都无关。第五代电影人的时代真是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做一件事就闷头做到极致,善哉。
8.4 故事很大一部分得力于阿城,电影确也还原出对弊病的反映,但是和这种木讷、朴素、机械中带着灵性的感觉相比,只着眼于其中的教育问题或者政治批判,才是小家子气了,这和我对原著的感觉如出一辙,除了大量定位长镜把节奏变慢之外,其他的感觉都和原著像极了。那一段著名的写父亲的作文,让演员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略带生硬地朗读出实在太过适合,这才是影像较之纸面不同的地方。摄影和音效共同营造、开辟出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却不空洞,反而洋溢着感情。那片饱受创伤的黑板竟如海洋一般蓝,与深山绿树、氤氲雾气相呼应,成为现实主义中的抹抹梦幻。
北影节修复版。现代主义作者电影。在“没有表”的密林深处,是空间对时间的胜利,是“铁屋子”,是中国文化的“超稳定结构”,更是启蒙的溃败。牛在上,水在下,正如学生教老师如何上课。这里的历史是循环的,就像“从前有座山”的叙事圈套,天天抄书却没有出路。结尾,被焚毁的枯木群疑似人形,让知青一代窥见自己:浩劫后如何重生?制度外的牧童才是希望。画外声音总在召唤,但愿,出门一笑大江横。
叙事颠三倒四,原著的很多意思都没表达清楚,怎么插了几个又长又空的镜头就成神片了,太瞎…
我觉得陈导着实难理解 好好的一个小清新故事 非得绕着下乡知青的自我认同问题搞得苦大仇深 但又没法把问题探讨出深度来 结果实验性的镜头用在那点地方就显得用力过猛 当年老师说这片幼稚 大抵也没错 不过顾长卫的构图和运动配合着西南风光还是很好看的
同年,小谋子拍摄了《红高粱》,陈张二人正式分道扬镳。第五代的思想美学开始分代不同。本片中顾长卫的固镜远景摄像风格突出,陶经的录音亦是。在转向商业制作之前,第五代的整体意蕴如同老杆面对学生时龇牙咧嘴毫不顾忌的无声微笑,“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抄字典的倔孩子让人看了想哭。哪怕他的未来只有一条路,他依然想抄那些字,学会认那些字。“上”、“学”,黑板上两个字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揪心。陈凯歌早期作品,它的名字叫红。那片橙红的天空,那片橙红的土地...
和《黄土地》一样结尾最强悍,但仍然没什么感触。正好下午还看了《告白》,突然翻到热评豆友「未亚」这句“...东方灵性的消散。人的概念慢慢地在追求理性的道路上符号化、规则化,不再敏感,渐次钝重。”感觉未得言表的话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说光了,两部观罢的混沌思绪也瞬间明澈相通。舒心。
陈凯歌这辈子的巅峰,《黄土地》被吹的意义大于实际,《霸王别姬》这种三俗故事受众面比较广,《和你在一起》中规中矩,其它片子不入流。只有这部孩子王老实牛逼
票房零拷贝,奖项金闹钟,少年凯歌孩子王,百花深处电影梦
2019-8-24重看;有阿城原著打底,故事自然是极好,人与景的自然融合。镜头唯美(顾长卫居功至伟),大远景,固定机位,构图好到令人惊叹,雾景、窗框与镜像的视图有灵魂悸动感;迷蒙远空压迫下沉默的人群,一切都“没用”,一切都“事后才被记录”,所有的不无青涩生硬的隐喻在此片的探索中表现为某种诡谲气氛,实在是被低估的佳作,堪称我最喜欢的陈凯歌作品。但阿城对电影的改编是极不满意的(“看得如坐针毡”),认为最大失误就是台词采用原著对话而失去生活味,电影对白应该将文还原成白话才对头。
“上牛下水”的异体字很有意思,有批评文献指出陈凯歌这里通过强调男性与便溺引出了“自然”,从而遮蔽了原应讨论的性别政治。我觉得这个字,倒是更多地内蕴了反向启蒙的意味:识得许多字的知青因为劳动而将原来的“牛”写成了“上牛下水”。全片讲的主要是文革时代的教育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学生们如何机械地抄书而不识字,如何机械地复制老师的复述语句。文革时期的主体塑造方式,恰恰就是无意义的反复征引。在思想如此贫瘠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只能陷入“从前有座山”这种循环的时间性中(由此时间失去意义),等待被无尽辽阔的空间吞噬。但王福从弱到强的对时间性的感知能力,以及挣脱复制,学会从经验出发诉说自我和书写自身的转变,宣告了教育机制的朽坏和知识分子启蒙大计的失效。结尾的枯木和大雾,就诉说着某些人的无奈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