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呼喊与细语
提起伯格曼,人们熟悉的不外乎是《野草莓》、《第七封印》、《芬妮与亚历山大》等。伯格曼的电影在他事业的中期开始渐渐趋于成熟,《沉默》、《犹在镜中》、《冬日之光》、《假面》等这些足以让他矗立在世界影坛的电影就是出自于这个时期。但有部电影我们容易忽略,也是部很伯格曼式的电影,那便是——《呼喊与细语》。
《呼喊与细语》囊括了伯格曼很多的电影元素。在这部电影中,他将色彩和构图运用到极致。无论是让人眩晕的血红的色彩,还是令人恐惧的近景特写镜头,都透露了一种不安的讯息,让人能更深层次进入他的思维当中去,理解他恐惧的童年与恐惧的生活,他一向不喜欢同任何人和解,即使是上帝也是。
这部电影的故事很简单,甚至谈不上情节。三个姐妹生活在一所中世纪的大房子里面,二姐安妮患有子宫癌濒临死亡,她的两个姐妹——卡琳和玛丽亚还有仆人安娜轮流照顾她,直至她去世。看似如此简单的情节其实蕴含了巨大的力量,如同这部电影的名字一样让人着迷。伯格曼的电影不同于好莱坞和传统欧洲的电影,和同时代的塔可夫斯基与费里尼的电影也不同,虽然他们执着于电影的梦之说。他的电影结构严谨,有很明显的段落感,如同他喜欢的巴赫的音乐一样——整齐、严肃。这个简单的故事被切割成几个段落,结合着回忆与梦境,构成了一段电影版的“萨拉邦德”。在这部电影里,每个人都有一段痛苦的过去,即使他们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之家,但是他们都不幸福。大姐卡琳酷似伯格曼家族的人,是一个典型的分裂型人格患者——冷漠、严肃、守时、拒绝害怕爱,同时也丧失了爱的能力,她不爱比她大很多外交官的丈夫,为了伤害丈夫与自己,她用打碎的酒瓶割伤了自己的阴道,使丈夫无法与自己做爱。二姐安妮是个不受关注的孩子,小时候她无法面对母亲的冷漠与偏心,她母亲把爱都给了最小的孩子玛丽亚,这是她一生的阴影,就算是濒临死亡她也是无法忘却这段伤心的经历,她竭尽权利得到爱,但总是落空。小妹玛丽亚是电影中最美丽的一个,她自私放荡浅薄,喜欢抚摸,其实内心冷漠,因为与情人偷情的事情,她的丈夫试图自杀。她总是在表达自己无私的爱,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一位慈爱的等同于圣母式的人,安妮死去,她掩面大哭,但并不接近死去的姐姐,这只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是出自爱。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安娜,伯格曼偏爱“安娜”这个名字,在他的电影里,安娜是圣母的化身。贫穷的仆人安娜才是这部电影里真正的圣母,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垂危的安妮,耐心的倾听她的痛苦,即使她已经死去,灵魂回来寻找安慰的时候,她还不忘敞开胸脯,让死去她感受温暖。
有关“红色”的电影不少,很多导演都偏爱这种鲜明的颜色。基耶斯洛夫斯基用红色表现了博爱;《笔姬别恋》中红色展现了一个坚强、勇敢永远都在战斗的弗烈达;安东尼奥尼的《红色沙漠》中充斥眼球的红色;《辛德勒的名单》中那鲜明的一瞥红色,温暖了处于迷惘恐惧绝望中人们的心灵。“红”是《呼喊与细语》的主体色调,这种红不同于上述以及历史上很多电影的红色,是一种鲜红,像血一样的颜色,让人触目惊心。整部电影弥漫着富于死亡气息的血红色,主人公的衣服,房间的地毯、挂饰,墙纸的颜色,安妮被子的颜色,都充斥着红色。在这部电影里,红色展现了死亡。当影片初始别有用心的呈现了屋子隐晦的外部空间之后,进入我们视野是一个弥漫着或深或浅红色的"内部空间",它不仅是空间意义上的内部,更明显指称为主人公心理的"内部",而红色的深浅也作为一种指标清晰的标识着人物受"病痛"侵蚀的程度:陪伴着垂死者的是大红的被单,而她的姐妹们则裹着浅红的睡衣,这就是生死之间的微弱区别。当然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窗帘,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地板,红色的家具,所共同建构的是一个与因无情感维系而即将坏死的心脏同构的隐喻性极强的病态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人物无时无刻情感无不与红色为伴。但是每种红色都各有各的不同,如玛丽亚与医生偷情时穿的大红色的睡衣,表现了玛丽亚的性欲。玛丽亚丈夫自杀与卡琳自残时殷红的血,表现了死亡、嗜血与隔膜。
伯格曼偏爱中近景,这也是他晚年这么执着于电视制作的原因之一。他很喜欢将摄像机摆在距离演员很近的位置,这么近的来拍摄演员的表情。他拍摄的《婚姻场景》,通篇都阐释了他对这两种景别的理解。影片中的安妮遭受着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来自于肉体——她是子宫癌晚期,每时每刻都要经受病痛的折磨,这种痛苦无人能代替,所以她在片中的呼喊“谁来帮我”也是一种徒劳。这种痛苦也来自于内心——她人到中年依旧是独身,没人任何人能去无私的关爱她,她急于寻找一个人来倾诉,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医生到来时她紧紧握住医生的手将它放在她的胸口,这个镜头毫无情色可言,这只是一种压抑与痛苦。每次她痛苦的病痛发作,伯格曼都会用一个缓慢的特写来定格它,真实的还原了安妮的痛苦。但当安妮死去,一个长镜头留住了已经僵硬变冷了的安妮,没有比这种死亡更让人感到无助与害怕。片中人物生活在一个宽阔的中世纪的大房子里面,彼此距离很远,照顾安妮——她的两个姐妹认为这是一种很难推脱掉的责任,她们充满了牢骚与怨言,甚至希望她能尽快死去,所以在这个片子开始,我们看到了躺在了床上的安妮,而在房间的另一边则是她沉沉睡去的小妹玛丽亚。而当安妮将要被死神带去的那一霎那,她无望的呼喊,但她的姐妹依旧站在门边,距离她很远。但在最后,伯格曼却给了观众一丝的温情,隔阂很大的三个姐妹又重新坐在了一起,在一座白色的秋千架上。片中的安娜,是伯格曼心中圣母的化身,当她敞开胸脯将死亡的安妮抱在怀中,像极了米开朗琪罗的雕塑“圣母哀悼基督”。
片中的人物生活的都了无快乐,物质的丰腴没法掩盖内心的空虚,也无法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她们都生活在一片冰冷之中,就像是冬季瑞典的天气——酷寒,长时间的黑夜。患有情感恐惧症的卡琳,在与小妹玛丽亚的交谈中渐渐打开了封闭的心灵,在她们即将分别得时候露出了一丝温情,但妹妹的一番虚情假意的描述又让她陷入了绝望,那次的交谈不过是玛丽亚一时情绪化的表现,也许只是一场阴谋。小妹玛丽亚偏执的认为自己具有女性的所有的优点,当她自信的站在镜前向她的情人展示自己的美貌的时候,却被医生那段极富洞悉力的话给击的粉碎,最后她尴尬的用冷笑和同样的话来回报自己的情人。在整部电影里,暂时的和解也是表达绝望的一种方式,到最后所有一切希望都破灭,回到了原点。
伯格曼喜欢巴赫的音乐,后世有位乐评人这么说过巴赫——他的音乐最接近神性。这种巴洛克时代的音乐整齐严肃,让人在泪流满面的同时能更深刻的去思考宗教与上帝。在伯格曼的很多著作里,他都谈到了巴赫对他创作的影响。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萨拉邦德,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电影里,就连他的最后一部电影作品取名也是“萨拉邦德”。这首大提琴独奏曲沉郁富有颤音,在电影中,当卡琳与玛丽亚两人交谈时,大提琴声巧妙的代替了人的说话声,我们听不到她们到底在交谈什么,只有大提琴声如泣如诉,掩盖了这一场看似热情其实冰冷的谈话。每当安妮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她面对着记忆中的母亲,忧伤的肖邦第十三号玛祖卡舞曲就会不断出现,伴随着不停的追忆,这种痛苦开始慢慢融化,退回到记忆深处,被人物痛苦的现状给击破。伯格曼电影中的音响很丰富,这让我想起了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他的电影会隐隐出现电锯的噪音还有宛若天籁的异域道教音乐。片头震人心弦的钟声,暗示了时间的冷酷,它不停的行走,看似没有生命,实质上人却受它的牵制,要被它带到黑夜的深处,也暗指了安妮已经时日无多的生命。每当电影一个章节结束,人物被一片红色带出画面的时候,风铃声缓缓响起,凄冷又冰凉。音乐是一部电影成败的关键。
这部拍摄于1972年的电影获奖无数,三位女主演——英格丽·图林、哈丽特·安德森、丽芙·乌尔曼才华横溢,表演很出色,对人物的情绪拿捏得当,这也是影片成功的重要因素,只要演员对了,戏就成功了一半。尽管距离影片上映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是这部电影依旧没有过时,不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无论是哪种体制之下,人类的情感与痛苦都是共通的。有人把伯格曼的电影叫做“电影的良心”,这种叫法不为过。《呼喊与细语》展示了他的情感,他要将压抑的童年和盘托出,这在精神上算是一种救赎。
2 ) 伯格曼电影笔记之《呼喊与细语》:1971年4月20日
1,首先是个虚与实的问题。安格尼斯罹患绝症是实打实,伯格曼并不具陈其病因症状等等一般性问题,只表现痛苦和死亡,这是化实为虚。到了安格尼斯的死而复活,这等虚幻而近于神迹的事情,伯格曼又使之真实可信,活人与死人对话,不涂抹超现实色彩,这是化虚为实。游走于真实与虚幻素来是他拿手戏。
2,安格尼斯维系着其他女人们的关系,电影一开场就表现了这点,及至她死去,她们试图重新建立另一种关系,失败了,失败得很惨烈。伯格曼丝毫不想将电影抽象化,四个女人以各自的肉体为精神的一种反映,每一具肉体清晰地指向一个方向。
这是好手段,不晦涩,不玩弄观众。
3,有两个插叙,一个是玛利亚与医生及丈夫的纠葛,一个是卡琳与丈夫的纠葛,两段都是往事,伯格曼将对前者的叙述安插在安格尼斯死亡之前,将后者安插在其死后。,为什么放在哪里呢?
同质的自私和冷漠,玛利亚呈现为一种渴望与利用的姿态,卡琳是拒绝与伤害的姿态。
伯格曼定是从大自己四岁的哥哥身上获得灵感来刻画卡琳的丈夫。
4,结尾放置的那光明和谐是伯格曼的一个把戏。它确实汩溺人心,可从故事的时间顺序看,两姐妹来看望安格尼斯是在电影开头之先,三人重聚古堡中,才开始了彼此痛苦折磨之旅。
5,为什么同时使用伯格曼的旁白和安格尼斯的独白?
,6,裙裾的窸窣声,钟表嘀嗒声,人的低语声,像空气一样充盈于空间里,启发甚大。
7,伯格曼依旧沿用了他从前的一些技巧,比如特写运动镜头,在脸与脸之间像拉弓一样的运动着,张力毕现。
8,电影必须要直接诉诸感官,必须要直接诉诸感官,要直接诉诸感官,直接诉诸感官,诉诸感官,感官。
这电影很稠。没有一个人能毫发无伤地从电影里走出来。
盈耳催落繁钟,撞眼几重满红,垂死欲勉残灯,此世何必更生,每夜长为愁府,无言难起情冷,畴昔至再至三,与君共是由衷。
3 ) 呼喊与细语
不用说色调运用是本片的特点 不管是红色的背景色调 白色的套衣还是黑色的礼服 还有将回忆梦境和现实区分开来的明暗色调 都非常成功 大量的面部的特写 也意在捕捉人物内在的流露 画面极具张力 大量的正反打镜头是与其他人的隔膜和疏离感 细语与呼喊同样的揪心 。所谓张力,就是这种即便深切的感受着压抑,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过分轻柔或浓重,却又无法停下,只能被吸引着一口气看到最后……而后沉寂,冰冷,思考……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呼喊的一面和细语的一面,渴望窥视别人的内心,却一再拒绝敞开自我,所以呼喊被自己的封闭的心所阻隔,逐渐形成一片红色,最后人淹没在其中,无法分辨,变成了形如蚊呐的细语。
4 ) 看《呼喊与细语》
虽然《呼喊与细语》常在探讨“性”的话题中提及,但也许看作广义地对人性的探讨更为合适。或者这里主要从“艾格尼斯之死”的角度来看。
对于细节的刻划,每一幕都显得言简意赅。情节也很简单,姐姐艾格尼斯要死了,两个妹妹卡琳与玛丽娅来看她,加上女仆安娜,四个女人。
艾格尼斯开头被认为已经死亡,被穿戴整齐收拾好了后事。两个妹妹在她的卧房外因为多年的性格不合恩怨交织而情绪激烈。只有安娜注意到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发现艾格尼斯尚未断气,又悠悠醒转。大家彼此的亲情实在禁不住她这样的折腾,卡琳不耐烦地摔门而去。玛丽娅强忍着厌烦与恐惧,想要维持最后的一点表面上的礼貌与亲情。但是艾格尼斯抱住她时,妹妹怕这个已经半截入了坟墓的女人,尖叫着硬扯开姐姐的勾上自己脖子的手,逃开了。
最后,艾格尼斯死在女仆的怀中,头紧紧靠着女仆的胸部。半裸的安娜,并没有平时的臃肿的身形,只在白色织物的半掩半盖中,丰腴如圣母的形像——怀抱着需要她爱的人。
导演在后来的回忆中,一再流露他童年时对父母之爱的渴求和得不到这种爱的怨恨,但在最后一部电影《芬妮与亚历山大》中却被认为是终于达成了与父母的和解。可能,在《呼喊与细语》中,表达了对于母爱的看重,也是临终时的唯一的寄托。连血亲姐妹的亲情都在死亡面前显得冷漠,但是还是寻求母爱的慰藉。
艾格尼斯死后,姐妹俩与她们的丈夫商议如何打发安娜。玛丽亚提议给安娜一小部分钱,事实上,卡琳原也是这样打算的——虽然她看上去十分冷漠。但是卡琳的丈夫不同意给钱,说给安娜一样艾格尼斯用过的东西即可,他说安娜还年轻,可以自己再找人做事。叫来安娜,让她挑一样东西。她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表示什么东西也不要。都是聪明人,有洞察力的知识分子的自私冷漠说出的话简直可比冰魄神弹“她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卡琳的丈夫说。说得如此轻巧,足以消解一切的激动与感动。自负自私到了极点,不相信世间有温暖的东西,所以,卡琳的性格,宁可自残,也不愿意与他上床,虽也是因为卡琳性格的原因,但也因为这个男人寒力修为已经到了可以传染的境界。他的自负与洞察力增强他寒气袭人的功力,也许使无数试图融化的努力成为徒劳。
片子的大部分都是表现死亡,痛苦。最妙的是,导演笔锋一转——说笔锋一转也真没错,因为剧本原著就是导演本人,作家电影——最后,安娜翻开艾格尼斯的日记。三月,两个妹妹来看她,与安娜到草地踏青。三姐妹白衣胜雪,真是如花美眷,笑语嫣然。从片子开始一直处于临终状态的艾格尼斯,那时在阳光下的秋千上,愉悦满足的微笑。一个头发凌乱神色憔悴表情扭曲嘶喊终夜的老妇人,在片子的最后,让你看到她曾有如此恬美的笑容,让人惊心动魄。
所以这位瑞典导演被称为“灵魂的电影导师”。而这部片子,获得1972年最佳外语片。
(本文曾参考绿妖等人影评)
5 ) 悲剧的“卡塔西斯”作用:瞬间的美好与永恒的地狱
我想尝试以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和解”和“分离”为线索给影片整理出一个序列。
影片伊始,阿格尼斯在痛苦中醒转,看着熟睡的玛丽微笑,在日记中写下:“星期一清晨,我在痛苦之中,我的姐妹们,还有安娜轮流照顾着我。”是为三人和解I。
故事接着推进。阿格尼斯在嗅花中展开了对母亲的回忆:母亲同玛丽亲密和我却疏离,我常常处于烦躁、厌倦与孤独之中。唯有在某一绝望与悲伤的时刻,我与母亲互相抚摸着靠近,终于感觉到了亲近。可以看出,我与母亲的关系是普遍的分离与瞬间的和解,某种程度上暗示了剧中三姐妹关系的最终走向。是以我们定序列为与母分离I和与母和解I。
随后是玛丽与医生的偷情与回忆,在丈夫自杀的扭动与玛丽的拒绝施救中回忆终止。深夜,阿格尼斯病重,卡琳和玛丽被安娜叫醒。阿格尼斯彻夜痛苦地喘息着,直到清晨才好转。她微笑着醒来,其余三人其乐融融地服侍,为其洗澡、喝水、梳头、念书。是为三人和解II。
然而阿格尼斯最终还是病情加重而死去,牧师作祷,影片随后进入了卡琳的回忆。在“全是谎言,全都是”反复言语中她将玻璃碎片刺入下体,并将鲜血展现给丈夫。回忆终止,玛丽前来寻求过分恶化的姐妹关系的和解,而卡琳只是拒绝、不安。是为二人分离I。
玛丽再度劝说,卡琳局促地捧起阿格尼斯留下的日记阅读:“某一天,我收到了一生中最好的礼物——团结、友谊、亲密、慈爱,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美好。”三人一度在回忆和日记中达成了和解,我们定为三人和解III,却是虚幻、短暂与过去的。
玛丽企图触碰卡琳,先是遭其拒绝;再度触碰,没有拒绝。玛丽轻柔地抚摸,卡琳哭泣着,当她想要亲吻时卡琳大叫着抗拒:“持续不断的折磨,就好像在地狱里一样。我不能呼吸,真是罪过。”两人这一系列的进退迎拒最终还是导向了分离的局面,是为二人分离II。
由此电影已过大半,我们可以梳理一下分离、和解序列的发展:
与母分离I
第一组:三人和解I→与母和解I→三人和解II
第二组:二人分离I→三人和解III→二人分离II
第一组序列是和解包着分离,第二组是分离包着和解。影片发展至此给我们留下了悬念,家人之间的情感最终导向何端?但同时可以预见,之前每一次的和解不是出现在日记、回忆中就是暂时、不祥的。
重新冷静下来的卡琳和玛丽对坐着商讨财产和去向问题。短暂的平静后两人继续对峙。卡琳说自己常常想到自杀,没有人爱、安慰、帮助,嘲讽着玛丽的轻浮、空洞与虚伪,说什么也逃不过我。然而在大声的呼喊中她祈求冲出房间的玛丽的原谅。在萨拉班德的乐声中两人互相抚摸着、无声地倾吐,看似达成了和解(二人和解I)。然而被有意消音的对话和萨拉班德让这来之不易的和解显得诡异。
影片的高潮出现于阿格尼斯的“复活”。哭泣的阿格尼斯幽幽地诉说着:“我不能睡过去、不能离开你们”,却遭到了卡琳和玛丽的相继拒绝。卡琳残忍地说出了“我并不爱你”,玛丽先是抚摸,却在阿格尼斯的拥抱中恐惧着逃离,唯有安娜敞开衣襟,宛如圣母怜子般再一次怀抱着阿格尼斯。我们可以看到电影对于这一情节的浓重的刻画,以示三姐妹的关系不可逆转地分崩离析,绝望、令人窒息地再无修复可能。是为三人分离I。
影片末尾,全家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围坐在一起,冷漠地讨论房产和安娜的遣散。离开之时,卡琳想要确认同玛丽的关系,却再一次遭遇了她的漫不经心和轻蔑的冷笑,是以伴随着这一家族人际和生活的再度步入正轨,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常态。二人分离III可谓是宿命般的结局。
镜头随后转向阅读日记的安娜。阿格尼斯描绘了一幅四人在一起的和谐场景:“我想牢牢抓住这一时刻...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东西可以期盼了,这就是幸福。现在我能享受这完美的时光,享受好几分钟。我深深感谢我的生活,它给予了我这么多。”只能出现在回忆中的美好和团结再度出现,是为三人和解IV,影片结束。我们不应忽视这一情节的作用,作为电影的最终幕,尽管是回忆,它也是曾经一度存在、发生过的美好,并必将常常被安娜回忆起,而在将来可能被再度经历的和解。
电影最后一部分的序列如下:
二人和解I→三人分离I→二人分离III→三人和解IV
和解和分离的局面各占一半,召示着这样的主题:瞬间的美好与永恒的地狱。犹如萨特所言,即便生来便是地狱和无意义,我们亦可以在寻求自由和解脱的过程中确认自身的价值。我想引用亚里士多德《诗学》(罗念生译)中的著名论断:“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呼喊与细语》是一出现代的古希腊悲剧,伯格曼借此探讨了存在主义的议题,其强烈的“卡塔西斯”作用召示着这并非哲学而是艺术。相应的还有宗教隐喻、绘画等等元素共同作用,在此不提。
6 ) 很像智牙
有些电影看完并不能完全明白它在说什么
但是它又总能顽强地驻守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直到某个连自己都以为快要忘光的时刻又贸然地钻出来牵扯一下和它有干系的神经
就像最近长在嘴巴里的智牙
时不时地用它被轻微触碰引发来的疼痛提醒你--这里有了一个发芽的存在
电影里面的人物总是大段大段地陷入回忆
用布满整个屏幕的红颜色来作为过渡
那个红色很像是秋天里偶尔晴天闭上眼睛抬头迎向太阳时看到的红色
她们一任自己淹没在它潮暖的色调中
大概因为现实总是让人太过紧张
安格拉斯要一个人痛苦而孤独地面对死亡
两个姐妹又好像总有芥蒂似的很难敞开面向对方
最美好的东西似乎只能留存在死者的记忆中被日记记录下来被安娜作为最珍贵的东西带走
安格拉斯的苦痛
安格拉斯说: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是问题是--我睡不着
她抢夺一切机会来回到她们中间渴望被人拥抱亲吻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孤独
但是却用她的回光返照吓坏了亲人
她还不甘愿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为了和生者完全不同的形态直到看到卡林的冷漠和玛利亚的夺门而逃
最后只好绝望地哭泣安静地躺在安娜母亲一样敞开的怀中逝去
想起某种宗教的说法
他们认为人都是孤独死的
死去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依然象活着的时候那样回到亲人的身边和他们讲话
但是发现他们统统都不理他了因为他们已经看不见他了
灵魂终于觉得很孤独最后只好绝决地死去了
和安格拉斯一样
和我们每一个人将会面临的最终归宿都一样
卡林很封闭
她甚至受不了安娜用目光接触她她拒绝别人靠近她别人的触碰总会让她受不了
但是很喜欢她和玛利亚在背景的提琴声音里互相轻抚听不见对白的那段场景
她们很靠近
忽然的亲昵更像是某种情感压抑到极致忽然爆发出来的疯癫状态
当一切回复平常之后
玛利亚继续她的冷漠卡林继续她的封闭
两个姐妹继续她们好像有芥蒂掺杂其中的无法敞开面对
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留存在死者的记忆里被日记记录下来被安娜作为最珍贵的东西带走
天空是油彩般模糊的蓝,呐喊彷徨是疼痛蔓延的红,冷漠恐惧是包裹身体的黑,承受一切的爱是大提琴谱写的白。我们该如何面对丧失和死亡,遗弃与残忍,欲望裙角下的罪过和谎言?谁看到我们的悲伤,也将拥有我们的爱。感激这生命中最遥远的拥抱,最绝望的孤独,最深刻的完美,
(长文→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9116447/)扮演三姐妹的女人,伴随了伯格曼戏里戏外多少年!在这个冷得瘆人的空间里,大片大片的红反像血盆大口,或者血,追捕,又淹没了每个尚未窒息的喉咙。再浓艳,都是腥冷,姐妹间那种和美假象,一旦崩塌,彼此都迫不及待撕下面具张牙舞爪。一个阶级的冷,又更显另一阶级的亲善,且安娜的宗教意味甚浓。
伯格曼近乎自然主义地描写了晚期癌症病人在衰弱和剧痛中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结,为此他必须用唯美的画面和鲜艳的色彩来加以调和,才不至于让人彻底堕入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绝望。
美学登峰造极,内容令人崩溃
那个时代的女人,根本不是人,无论她们看起来多么美丽,优雅,富有,本质上仍然是豢养在华丽动物园中的兽类,无法独立,无处可逃。但内心的渴望是关不住的,捂住嘴巴,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捂住眼睛,就会从紧紧握住的双拳中挣扎出来,直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一团烈火,烧伤每一个遇到的人,也烧死烧尽了自己。伯格曼一定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他听见了她们的呼喊和细语,他想替她们说,没有一个生命应该这样活着。
每次重看感受到的恐惧都在加深。伯格曼分而析之的冷静几近残忍,但终成“完美”的回溯才更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当意识到唯一无私的女仆安娜亦不过是与三姐妹无异的残片而已时。当然,谁又能说这不是他对人性的宽容。Cries turned into whispers and whispers into cries. Nobody hears, but we get by.
一部让人不敢标记的电影。真的可以看懂吗?多么私人化的东西。基本可以当恐怖片看。猩红之外就是一片雪白和漆黑。情节空洞到了基本不让人留下任何印象的地步,但特写里人脸上种种无法辨识的复杂情绪足以让人永世不忘。死人复活、表达无能和虚情假意,或生或死都是阴冷和抛弃。伯格曼…
1.一部倾泻着痛苦、绝望、疏离、圣洁等极端情感并拥有毁灭性力量的电影。2.触目的红:转场,墙纸,窗帘,地毯,白衣女性的四重奏。3.最擅长拍脸的伯格曼:以特写长镜袒露角色的灵魂,同质于[假面]。4.安娜裸身怀抱还魂的阿格尼斯,致敬圣母怜子像。5.晨雾庄园与短暂美好的结尾,钟表滴滴同[野草莓]。(9.5/10)
1.几种阐释路径:宗教寓言、女权主义、疾病隐喻、精神分析。2.红色的封闭空间——三姐妹诞自同一子宫。3.四具女体构成两组对立:缺乏母爱的消瘦/宛若圣母的丰腴、袒胸色诱的纵欲/自残下体的禁欲。
1.呼喊是恐惧还是虚伪的揭露,细语是亲昵亦是隐藏的伪善;2.呼喊是真心真性情的流露,细语是刻意是温馨的表达;3.隔阂太深太长久,即便红色的血停止流动亦是无法消除;4.温馨时刻的画面出现在死人的日记里,甚是庸人句读之...
一部描述冷漠的电影却流露出对温情的渴望,这是它成为悲剧的原因。如针尖般纤细的焦虑在封闭的红色容器内密密繁殖,隔绝彼此,死亡也不能令其动摇
九十九分以痛苦否定希望,最后一分钟以希望否定痛苦。
不说那么多,我只想说两点:1). 这片子基本上就是在写我 2).我要重新做人了
三姐妹,室内剧,红色的意义。伯格曼式特写下的细节:痛苦,撕心裂肺,隔阂与祈祷,回忆。终极问题的回答。可惜年华逝水,旧日时光不可重来。
红色转场,暖如子宫。特写的面孔
观影感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呼喊与细语,概莫如此。
人与人之间不可能纯粹通过内在情感而维系亲密关系,有血缘、契约、财产、性交,才有爱。
伯格曼的片子就是这样,有特别特别好的,也有特别特别装逼的,这部就是装逼典范,反正我是品不出这电影有啥营养。CC#101
把心慢慢撕开的声音么?
#重看#“我想留住这一刻,我想,不论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幸福,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好的了”与《秋日奏鸣曲》在色彩和人物上都有类似之处;每个场景结束以半隐的特写淡出,“幕间”感;绝望的呼喊听来不寒而栗,这种刻骨的冷漠吞噬亲情和拥抱,让每个人都面目可憎,人人都在孤岛上或呼喊或细语。